“你们先别说话。”周敏略一摆手儿,两人同时望向她,目带询问之色。
周敏却不便说明,只道:“你们随我出去走走。”
当先下了阁楼,望崇政殿走去,路过一处栀子花圃,见亭子里坐着一个人,正是段云睿。他听见环佩叮当声响,一抬头不由一愣。
亭内亭外两人目光对视的那一瞬,仿佛已历经了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周敏没想到会在此遇见段云睿,心中一喜,继而忧虑再生,终于还是迈步入亭。
“你是否不愿再见我?”段云睿欲待离开避嫌,却忍不住问道。
两人面对面站着,亭外的无限春光竟似透不进来。
周敏凄然道:“段郎何出此言?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只是时移势易,你我相见争如不见。”
段云睿的心揪成一团,胸口剧烈起伏着,短促而焦急的低声道:“敏妹,我要带你逃出宫去,从此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周敏一呆,竟不由自主思考起此举的可行性来。然而理智终究让她没有答应段云睿疯狂的提议。曾经有一个完美的私奔计划摆在她面前,她尚且放弃了,如今她越发相信觉远禅师的预言,更不敢轻举妄动。
“段郎,我不能这么做,之前我没有答应,现在更不会跟你私奔。那会毁了你,甚至你的整个家族!”周敏眼泛泪光,情难自禁。
“你为何总是如此多虑?”段云睿痛苦而哀伤的看着周敏,“我确定皇上他不会对我的家族动手,只要你点点头,我们就能双宿双飞了!你难道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我愿意!我一百个愿意。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怕……”周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柔安公主是一个很好的人,你跟她在一起,才会幸福!”
段云睿双目通红,呆呆看了周敏半晌,接着如遭重击一般踉跄倒退,几乎被亭中的石凳绊倒,他扶着亭柱低吼道:“我不要你来告诉我什么是幸福!你既然恋战富贵权势,我也不勉强你!”再要说什么,终于没说出口,转身跳出亭外去,飞快的跑了。
周敏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花木深处,颓然跌坐在亭子里,喃喃自语道:“难道我做错了吗?我真的做错了吗?”
白梨心疼的将她扶起来,劝道:“小姐不必过于自责,段二郎只是一时激愤,过后就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周敏拉住白梨的手,呆呆问道:“真的吗?他肯定恨死了我。”
她们都不知道,段云睿强忍着如绞心痛,逃离亭子后,躲在一处假山石洞里暗自疗伤。他不得不作出痛恨周敏的模样,可他再怎么忍心,仍说不出更狠的话来伤害她。
他当然明白周敏是为他好,只是一见到她,他便情难自禁。皇帝如今如此宠她,他何须再作无谓的打扰,反不如就此断绝关系。只要她幸福就好,哪怕她的幸福里没有他,他也甘愿。
周敏原要去寻赵启说话,可经亭子一事,早没了心情。所幸正是午睡时分,颐苑里下人本不多,无人瞧见刚才那一幕。即便有人瞧见,周敏也不当一回事。
午后,皇帝来到香云阁,周敏没见到段云睿,忍不住问了一句。
皇帝笑道:“他已经回家去了。我一起来,他就说要回家温书,我就放他走了。”
周敏有些失望,又松了口气,她正犹豫要不要再找机会向段云睿解释,可又觉得倒不如让他恨着她,死了心,免得害了他。
“你怎么了?气色不太好啊。”皇帝在周敏的床边坐下,略显夸张的张望着她的脸。
“可能睡久了,有些头晕。”
“不对,你一定是有什么心事。”他斩钉截铁的道,“快说出来我听听,别忘了,我可是皇帝,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周敏苦笑道:“皇帝又不是上帝。”
皇帝笑道:“在这个世上,我跟上帝也差不多了。”
周敏跟赵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一会儿后,心情不知不觉好了很多。
“快起来,我们划船玩去。”
“你出来这么久,不怕你的淑妃找你么?”
“哈哈,又没有手机,她找不着我。”
周敏想起上辈子那些正在玩游戏,女朋友忽然来电话,假装自习的男同学们来,不由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
两人来到湖岸边,皇帝扶着周敏上了一艘两头尖尖的小舟,令黄桃等人在岸上等候,亲自操舟破开水面,缓缓往湖心划去。
“没想到你还会操舟呢。”周敏面对皇帝坐下,轻嗅湖面上带着荷叶清香的暖风,顺手摘下几朵尚未绽放的荷花。
“有时想一个人清净清净,偏偏身边总有伺候的人。我于是学着划船,来到湖心就无人打扰了。”
周敏点了点头,四下里一看,船已划到了湖中心,虽没有层层荷叶遮挡,仍有一种独立于世俗的清幽感。赵启将船桨收回来,双手枕头,翘起二郎腿,仰躺在船尾,微眯着眼半看不看的望着头上的碧空。阳光静静洒落,他浑身散发着慵懒而洒脱的气息。
周敏将手伸进微凉的湖水里,拨了几拨,湿湿的双手朝赵启脸上一甩,水珠四溅,在阳光下幻化出一片绚烂的光芒。
赵启无奈抹去脸上的水滴,坐起身来道:“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周敏绽出一朵灿烂的笑容,道:“好多了。”
金色的阳光,柔和的清风,碧绿的湖水,粉白的荷花,灵动的双眸,如花的笑靥,这一切组合起来,竟让赵启的心不自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