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我喝一口。”
靠在墓碑之上的浮士德斜着眼睛看着梅林手上的酒瓶,恶形恶状地道。
“你刚刚还在说,这种果酒根本不配进你的口。”
梅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将酒瓶放在了浮士德的嘴前。
“我人都快要死了,还在乎这个干什么?”浮士德骂骂咧咧地瞪了梅林一眼,一仰头将果酒吞下了肚。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叹息道:“不过不得不说,你的酒真的和果汁没什么区别——这是在尼德兰的时候买的果酒吗?我怀疑它已经过期了。”
他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胸口之上,一个拳头大小的贯穿伤口彻底地洞穿了他的身体,只是那洞口之中并没有鲜血流出,伤口的周边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灰色伤疤,看上去无比诡异。
“你刚才用的那个,直接把我捅穿了的那柄十字投枪,就是在尼德兰里获得的吧?”浮士德叹了口气,有些悻悻然,“该死的,早知道那个时候我就该坑你一把,否则现在获得胜利的应该就是我了。不过也好,度玛那家伙在我的身体里总让我感觉有些不舒服,就像自己的恋人在被其他的男人疯狂追求一样,实在是有些讨厌。”
他这个时候居然还有闲心说笑,这让梅林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他。梅林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低声道:“你就那么想打败我吗?”
“......这个问题,我觉得已经没有什么讨论的必要了。”浮士德忽然望着天苦笑了两声,但语气里却没有什么后悔与不甘,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件平淡无奇的俗事,“我是浮士德,浮士德?安东尼,是安东尼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就算我不想和你战斗,我也必须肩负起安东尼家族的责任——梅林,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如果未来,雅莎要征伐尼德兰,你必须要和老拉斐尔和朵拉他们战斗,你会怎么选择?”
“我是精灵族,我可以选择回到精灵之森。”梅林摊开了手,低声道。
“但我却没有退路。”浮士德盯着梅林,摇了摇头道,“我和你不一样,你可以厚颜无耻地任由自己的性子行事,可以在战斗之中逃跑,可以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但我不行。不论怎么说,我是这个帝国最高贵的几名贵族之一,我不能和你一样不要脸。举个更近一点的例子吧,那天晚上我们交谈时,你也可以抛却雅莎他们跟我站在同一方,只是你权衡了一下,最终舍弃了我而已。”
梅林没有说话,他抿了抿嘴,有些无奈地垂下了目光。
“我也不打算责怪你,毕竟我这边只有我一个人,而那边有齐格飞、有威廉、有贝奥武夫、有乌瑟纳尔,有太多太多你的好友与熟人。还有监察部的那帮乌鸦们,他们的死亡也让你再也没有了任何站在我这边的可能性。”他忽然皱了皱眉,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洞口,轻声道:“我感觉到我的生命力在流逝了,你帮我算算,我还有多少时间?”
“你如果少说两句,应该还能坚持个五分钟左右。”梅林转过了头,有些不愿意看浮士德。
“五分钟?真短啊,不过刚才我在石头下面的时间应该没有五分钟吧?”浮士德嘿嘿地笑了起来,“那块巨石落下来的那段时间,我感觉我像是度过了几十个小时一样。要不你再用石头压我一次?这样我这五分钟就又能够当成几十个小时用了。”
梅林霍然回过了头,有些恼怒地道:“我是让你少说两句,你就那么想早点去尼夫海姆报道吗?”
“早死晚死都一样,不如多说点什么,让你以后想到我是被你亲手杀死的就难过——不过你还真聪明啊,梅林,把我们的战场选在了公墓处,这样不论我们之中到底谁获得了胜利,另一个人都可以直接在这里长眠下去。”浮士德忽然嘿嘿地笑了起来,他似乎挣扎着想要抬起手摸一下自己的伤口,“所以,度玛的灵魂被你那柄伪王器直接摧毁得一干二净,而我则被你右手之上的诅咒夺走了生命?——真可怕啊,这种无差别地夺走他人性命的诅咒。只不过对于热爱生命的你来说或许这是一种诅咒,但对于更多的人而言,这或许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无敌能力啊。”
浮士德抬起了头,看着梅林微笑道:“你说,如果我拥有你这样的能力,能不能杀掉你呢?”
梅林叹气,他也只能叹气。
“说实话,我这接近二十年的生命之中,最快乐的时候反而是我们在尼德兰的那段时间。”浮士德也没有继续纠结于这个话题,他望着梅林的脸,笑嘻嘻地道,“虽然我们在那里遭遇了许多危险,也不止一次挣扎在尼夫海姆的边缘,但只有那段时间之内,我是真真正正的浮士德,而不是安东尼家族的继承人——我真的很羡慕你们,羡慕你,羡慕齐格飞,羡慕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跟在你背后的贝奥武夫,羡慕愿意隐藏在你们的光芒之下的威廉。你们都可以享受自己的人生,都可以自由地走在自己想走的道路之上,而我却不行,我只能背负着安东尼之名,独自挣扎在一条不属于自己的道路上。”
他提到了贝奥武夫,让梅林忍不住轻轻地皱了皱眉。
只是浮士德并没有看到这一幕,他忽然松了一口气,大笑道:“不过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再继续走下去了,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梅林?”
梅林看着浮士德胸口处的洞口,他轻轻地擦了擦从额头上留下的模糊了自己双眼的鲜血,轻声道:“你还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