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筠玥恨颜清臣,她又何尝不是?
若不是颜清臣母子,颜诚凯也不会……
想到这里,杜嬷嬷动了动唇瓣,那张深深凹下去的眼睛里浸润了眼泪,浮上一层蒙蒙的雾气。
她是自小看着大少爷长大的,又是他的奶娘,与他的情份自是不一般。大少爷早殇,她的痛不比老夫人少。只是,他是为了整个国公府而死的,连老爷夫人都忍下了,她一个老婆子又能说什么呢。
而颜筠玥不管怎么说也是大少爷的女儿,如今在国公府里混成这样,她自是不能放任着不管,心里责怪她暴露了马脚,却又觉得她身边没个可帮衬的人,也不能怪她走了歪路。
极端矛盾之下,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如今大房凋零,但是看在你父亲的面上,不管是二房还是三房都会善待你,即便是老太爷和老夫人,见你孤苦也会多偏疼你几份。”杜嬷嬷顿了顿,又特地补充了一句,“收起你的不甘,别再打什么歪
念头了,特别是清松苑的两位主子,那可不是省油的灯。”
瞧着杜嬷嬷凑上来时脸色阴沉,语气格外凝重,看着就不像是玩笑。
颜筠玥点了点头,眼前浮现出傅云盈那张令她厌恶的脸来,那染着桃红色的修长的指甲嵌入桌面,入木三分。
同样是在府中无根无依之人,凭什么她傅云盈就能走出傅府得众人喜爱,而自己即使身为县主,依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但是颜筠玥也清楚,经过这些日子的几次交锋,傅云盈心思缜密,看着又实在端庄大方,若想抓到什么把柄,恐怕不是难事。
加上颜清臣在后面支撑着,更要格外注意,否则不仅达不到目的,甚至被反咬一口。
瞧见颜筠玥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恨意,杜嬷嬷只觉得她是真的魔怔了。
窗外,夜色弥漫着,沾染了凉风的寒意。
清松苑里,那主屋的灯还亮着,傅云盈坐在香案边上翻看佛经,白露奉了盏茶过来,搁在傅云盈边上,柔声道:“小姐,天色已暗,还是早些歇下吧。”
傅云盈这才抬起头来,捧起边上烫得杯子微热的茶盏,尝了一口,香醇甘美的茶水滋润了发干的喉咙,唇瓣也显出些许润红。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傅云盈边放下茶盏边闻着。
白露应道:“此时已是三更天了。”
这么晚了啊……
傅云盈侧着头,朝着窗外望去,一轮明月垂挂在屋脊之上,却被夜色遮得有些朦胧,就像用面纱遮住的美人,几分神秘,若隐若现。
外边一片昏暗。
“清臣呢?”
“姑爷在书房。”白露解释道:“这些日子似乎公务繁忙,时常被皇上召入宫去。”
傅云盈点了点头,将摆在自己面前的佛经合上,伸手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疼的太阳穴,许是今日坐着看书看得太久了。
白露上前帮着傅云盈捶着肩膀,说道:“只是这会儿,紫苏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傅云盈倒是不着急。
毕竟南珠心虚,若是想做,必定会到夜半,夜深人静之时前去荒井。
这会儿正说着,下一刻,便有人推门进了屋子,朝着这主仆二人走来,白露抬眸一瞧,眼底溢满笑意道:“我和小姐正说着你呢,没想到你便到了,”
紫苏点头,却是神情凝重的样子,无意与白露调笑,径直走到了傅云盈面前,行了个礼。
白露看紫苏的神情,觉得不对,而且身后似乎没有跟着什么人的样子,心里一紧,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傅云盈抬眸。
紫苏便将方才自己遇到的事儿与傅云盈说了一遍,有些担忧地看着傅云盈那看不出情绪的脸来,说道:“这么看来,杜嬷嬷极有可能是筠玥小姐的人。”
傅云盈摇头。
倒不至于是颜筠玥的人,可帮着颜筠玥,却是可能的。
关于当年颜诚凯的事儿,傅云盈也有所耳闻,到这个时候,杜嬷嬷极有可能因为颜诚凯而和颜筠玥上同一条船,一起对付清松苑。
杜嬷嬷在这深宅大院的日子也不短了,虽只是个奴才,地位却非同一般,又城府极深,若是她和颜筠玥联合起来,这可就难办了……
白露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咬牙道:“不如我们向老夫人告状!”
老夫人对傅云盈是不错的,而且极为喜欢,只要傅云盈前去告状,老夫人一定会做主,将杜嬷嬷好好审问一番的。
可傅云盈想的远远不止这些。
“嫂嫂本就不想让这件事闹大,闹到老夫人那里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傅云盈轻声叹着,“杜嬷嬷德高望重,在府中的地位难以撼动,此时没有证据,贸然前去告状,反而让我们陷入被动。”
更何况,傅云盈这才过门几日,便告起状来,少说也得落得个挑拨离间的罪名。
这下可把白露给难倒了,她挠了挠头,感觉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一时没了主意,皱着眉头叹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这偌大的颜国公府,竟没有一个能做的了主的人吗?”
紫苏突然眸子一闪:“那倒不是,不是还有姑爷吗?”
这个世上,最相信傅云盈、能为傅云盈做主的,可不就是颜清臣了吗?
傅云盈顿在那里,有些踌躇,说实话,这些日子颜清臣公务繁忙,她也不是全然不知,昨日炖了盅鸡汤送过去,见他趴倒在一堆如山的书册信封中睡着了,心里便一阵阵的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