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睿王府丹青湖上的薄烟还未散去,湖畔华音阁外却已有人忙碌。
宛儿服侍着慕容音起身,慕容音睡眼惺忪地坐在床边,任宛儿将衣裳一件件套到她身上。睿王虽对她宠溺,但该守的规矩还是不可废,每日辰时以前,府中所有人都要起身,睿王自己更不例外。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妆台正好对着湖面,柔和的天光拂照上慕容音的脸,更显得她面色苍白,如霜如雪。
宛儿从柜中取出一件月华锦衫,又配上烟云蝴蝶裙,慕容音却只是随意一瞥,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最后还是极不情愿地换上。
辗转一夜难以入眠,将将睡熟便被人叫醒,慕容音不仅头晕眼花,更觉得憋了满腹怨气,不知要往谁身上撒。
将珍珠八宝簪斜斜插在她鬓上,宛儿终于轻呼出一口气,不妨慕容音却一把将簪子拔下掷在地毯上。
“衣裙就是素色,头上也该来些别的,否则都以为我出殡呢。”
“倒霉倒霉,”宛儿摇着头,伸手将簪子拾起,“小王爷没睡够,便拿首饰撒气,从前都是这么配的,也不知这簪子是惹了谁的晦气?”
慕容音薄唇一噘,往后一倚便靠在宛儿身上:“你说爹爹要上朝,他早起是应该的,可他为何也不许我多睡?”
“奴婢哪知道这些,总之这些年,王爷对您真是好的没得说。”宛儿抿嘴轻笑,又拿起檀梳替她理起发髻,动作还未完,门外便有侍女来报。
“小殿下,方才府外送来一封信,托奴婢务必交到您手中。”
慕容音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云雁,送信的是谁?”
云雁一福身子,“是位女子。”
“女子?”慕容音一瞟宛儿,宛儿便从云雁手中接过信,双手递到妆台上。慕容音伸手一捏,信封中似是有一枚硬物,瞬间纳罕后,慕容音心中顿时透亮。
随手摸过一只手镯递过去,宛儿已将镯子塞到云雁手中,“赏你的,以后若是有信,直接送到华音阁来,少不得你的好处。”
云雁面上一喜,都知小王爷出手阔绰,哪知只是转交一封信,就得了这样好的翠玉镯子,自然是伏身行礼,欢天喜地离去。
懒散伸手将信拆开,一枚冰凉润泽的玉佩却滑入手中,慕容音眸中晴光乍现,再往信封中一看,只有一卷细细的纸条,纸笺上的内容更是简洁:
巳时,千乐楼。
巳时已将近,慕容音抢过宛儿手中的珍珠簪随意插到鬓上,仓皇便出了门,手中还不忘抓着那块玉佩,她清楚记得,昨夜拜访怀王时,这块玉佩就悬在他的腰上。
慕容音出现在千乐楼门前时,巳时刚过。
将玉佩交到柜上,马上便有人引着她来到后院,后园竟是出奇的大,十数个小院围着湖坐落,比起楼上的雅间不知清净宽敞多少,,自然更喜欢到后园的独立小院中来。
顺着石子小路行来,最后驻足在一偏僻院落门口,慕容音抬眼一看,竹丛掩映中,石匾上“踏云驾鹤居”五个字,清晰可辨。
“谁取的破名字,”慕容音不禁哂笑,“踏云驾鹤,怎的不叫驾鹤西去居?”
嘲笑之际,院内已飘来一个清润低沉的声音:“乘龙化雨踏云戏,回雪从风驾鹤飞。小王爷既觉得不好,便请重为此间赐名。”
语音刚落,一条清俊修长的人影已从院中从容步出,一袭白裳不染烟火,意态却是说不出的悠闲,如此凛然气质,与他凌厉长相不符的,却是一脸安淡平和。
但慕容音看到此人的第一眼,脸刹那一变,血色尽褪。
长眉斜飞入鬓,深目明如清水,眼底却冷寂如寒……慕容音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竟会在此遇见昨夜砸到的那人。
“小王爷不记得在下了?”许慕宽平和一笑,笑容如同破冰春风,“昨夜小王爷翩然坠下时,在下曾闻见一股幽兰之气,当时便料想殿下不是凡姿,今日一见,不想竟是如此佳人。只是小王爷下手……未免太重了些。”
慕容音知道他是在暗讽自己砸他那一板砖,却还是忍不住想给他一个大白眼,什么翩然坠下,昨夜她掉下来时,分明就像重石砸落,但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慕容音却觉得难受得紧。
“你谁?”
慕容音双手交握身前,风姿说不出的典雅,但一双眼,仍冷冷锁在许慕宽身上。
“在下是怀王的侧妃……”许慕宽坏笑一声,如沐清风的声音淡雅催人,“小王爷陡然端出如此架子,在下实在难以适应。”
怀王侧妃?
慕容音忍不住“扑哧”一笑:“原来昨夜在怀王内室中的人就是阁下,但为何今日来的是你,怀王呢?你们急着把我找来,又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小王爷莫急,院中不是说话的地方,至于在下到底是谁,小王爷不妨猜一猜?”许慕宽侧身一让,将慕容音请进屋内,又体贴替她斟好茶,笑看着她。
是谁?当然不可能是怀王侧妃。
慕容音莞尔淡笑:“阁下想必就是此间的主人了,千乐楼……不知楼中是否有一千种乐子可找?”
“小王爷错了,”许慕宽淡然而笑,眸中飞掠过深微的情思,“此楼名为千乐楼,乐音之乐,而非作乐之乐。只因在下有一好友,名曰芊乐。”
“好奇思,好妙想!”慕容音轻轻抚掌,随即问,“但不知你是许家的哪一位?你们许家,何时又把生意做到雍京来?又是何时与怀王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