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千易本想将鸠思延一事告知苏杨儿,可当携岳云至苏宅大门前时,却又有了顾虑,他想苏杨儿听了此事,除担惊受怕外,也难有作为,倒不如及早回去将此事告知王伯,让他早些时候回家,以作万全。
二人在狭巷前等候传秉的功夫,岳云趴在门上,痴痴笑道:“姊姊出来了!”
他话音莆落,门便被打开,却见苏杨儿竟亲自侯在院中,苏千易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她出来迎候,想必是身旁这个小家伙的缘故,果不其然岳云立即松开了他的手,一路小跑至她跟前,欢声讨要道:“姊姊,我来了,我想吃点心。”
苏杨儿已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这小家伙,听闻是苏千易带他来了,惊喜之余,又难免疑惑,不知这二人是怎么遇上的,只见岳云小脸脏兮兮的,她不由问道:“狗伢儿,你这是怎么弄的,脸这么脏。”
她拿手给岳云擦了两下,却怎么也擦不干净,肉嘟嘟的脸颊手感倒是挺不错,一时忍不住又捏了两下,才肯将他放开,便想同苏千易问话。
苏千易却望了一眼天色,说道:“杨儿,这孩子是我在大街上遇到的,他认出了你家的钥匙,我见他像是一个人跑出来的,就把他带来了,既然你们认识,那我便先回去了。”
见他这么急着走,苏杨儿忙道:“你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
苏千易闻言住了住步子,回首道:“何事?”
苏杨儿问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生意,这都两天了,王伯怎么还没回来?”
苏千易听了摇头一笑,这事就算他肯说,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当下只好说道:“王伯他很快就会回来,这事他老人家比我清楚,天色不早了,我得快些回家了。”
苏杨儿见状,紧跟着问道:“那我的东西卖掉了么?”
此话一出,苏千易微微一怔,心想:“原来她还惦记着这事,她若一直缠着我问,反倒不美,不如给她些钱,骗她说卖掉了,逗她开心一下也好。”
念及此处,他取出五文钱来,微微笑道:“卖掉了。”
“那种破烂儿都能卖掉!”苏杨儿开心接过那五文钱,虽说少了些,却仿佛给了她莫大鼓舞,对她而言这可是她“自食其力”得来的的第一桶金,比陆靖元强行给她戴上的那只价值百贯的破脚镯要珍贵不知多少倍。
苏千易没想到自己善意的谎言,登时又让她重新燃起了斗志来:“那种破玩意都能卖掉,看来我也不差嘛,说不定我还能造出更好的东西来!”
苏杨儿正兀自兴奋着,想同苏千易多说几句话时,却发现他已匆匆走了。
她只好将那五文钱小心收起,出声唤道:“狗伢儿…姊姊带你去吃点…”
“咦,人呢?”
她话音未落,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岳云不知何时跑掉了,只听到闺房内传来小玲的娇呼声:“狗伢儿,你不能坐在地上吃!”
苏杨儿闻音黛眉微蹙,走入房内,却见到岳云正捧着点心盒,坐在地上,将点心一块块往嘴里猛塞着,不管是酥皮糖饼芋头、还是闷盐糕,甜的咸的方的圆的,合着头发丝一个劲儿囫囵咽下。
这模样并不可爱,反倒像是有些日子没吃饱饭一样,看的小玲暗暗着急,她生怕岳云噎着,连忙取来一杯水,趁他吞咽的空隙,喂他喝下。
苏杨儿见状,蓦地想起那日他来讨要点心时的异样来,当日先是苏千易扮假瞎子来戏弄她,而后是陆夫人来访,一波三折后她便将此事给忘了,此时想起,连忙俯身将他袖管卷起,却见他手臂白白嫩嫩,并无任何异状。
不由征道:“这不也没事嘛…难道是我记错了?”
这时岳云咽下口中的点心,痴痴笑道:“姊姊,你摸我手做什么?”
苏杨儿自妆架上取来茹帕,在水盆中打湿后,蹲下身子一边擦拭着岳云的小脸,一边问道:“狗伢儿,你是一个人出来的么,你婆婆和二叔,还有你娘亲知道么?”
岳云吃着点心含混不清道:“我想去找爹爹,娘不让我去,夜里二叔和婆婆吵起来了,他们说不要我了,我就出来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苏杨儿与小玲闻言齐齐一怔,显是全然没有听懂岳云想表达什么,只见他说完又兀自吃了起来,苏杨儿见状只好先帮他擦净脸,只觉得这孩子也变得古古怪怪起来,想等他吃完再问个清楚。
“那一家子怪人,好好一个孩子也给教的这么怪…”
“肯定又是那个死硬好面子的老太太在搞事。”
对“假岳飞”一家,苏杨儿至今最讨厌的自然还是脾气暴躁的岳母,是以第一时间便怀疑起她来,像这种看起来没什么本事,还爱惜面子,喜欢对人说三道四的老女人,任谁都喜欢不起来。
她正轻轻擦拭着岳云小脸时,岳云又忽然十分自豪的嘟囔道:“姊姊,婆婆…给我取了一个…新名字,叫岳…阿姆…阿姆。”
他嘴里塞满了点心,话自然说不清楚,苏杨儿听了不以为意笑道:“你吃完再说。”
说罢,她将湿帕又洗了一遍,岳云出来这一日的功夫,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弄得这么脏,仅擦一遍竟没有擦干净,正想给他再擦时,小玲忽然低声道:“小娘子,狗伢儿是自己跑出来的,眼下岳大婶他们想必着急的紧,要不要让阳宝哥快些把小二哥喊来,把他领回家去?”
听到这话,苏杨儿也有些犹豫起来,她知道孩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