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见礼落座,刘大霖抱着“到此地,行此礼”的想法,任由熊卜佑安排。接着有人送来茶水。
刘大霖开门见山:“大霖此来,是为全县的士绅粮户们请愿的。”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子。熊卜佑接了过来,拆开看了一眼。
禀贴写得很长,看起来文绉绉的。熊卜佑不习惯看繁体字,加上这文言文更不是他的长处,禀贴的后面有许多人的花押和手模,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大约就是联名的人了。
除了禀贴之外,信封里还有一个附揭,写得就通俗易懂多了,里面全是陈明刚一伙的劣迹。
他装模作样的看了一遍,把禀贴又放回信封里。
“此事我不能做主,要转呈领导。请刘先生稍待片刻――”
刘大霖颔首表示同意。熊卜佑赶紧出来立刻把信送交邬德。
邬德其实就在管理所大楼后面的办公室里,不仅他在,领导小组的多数人都在。熊卜佑一到,小组里的古汉语文学专业的人就开始翻译禀贴的内容。
“靠,还真是满腹经纶。”主持翻译的人挠了下头皮,“赶快给我找本典故大辞典来。”
“你不是汉语言文学硕士吗?”
“汉语言硕士也没学过这么多的典故啊。再说我也不是学古汉语专业的……”
刘大霖亲笔撰写的这篇禀贴用了许多典故,不仅如此,里面还有不少生僻的用典。当然了,按照明代读书人的标准来说也不算太生僻。
“不用翻译的这么透彻,赶快把中心思想归纳出来就好。”邬德关照道。
“这可不行,用典不仅是为了表示学问渊博,有时候也是表明其中的微妙态度,昔日……”
“好了,好了,你赶快把主要内容给我归纳出来吧。”
内容归纳很简单,禀贴内阐述了三个要求:第一是停止“丈田”,因为“扰民”;第二是取消粮赋包揽,“尽循旧例”;第三是“严惩宵小之辈”。
说到底,这个禀贴的最终要求就是希望一切照旧。这个愿望穿越集团当然不能接受。好在这个禀贴的内容领导小组实现已经估计的差不多了,早有了相应的对策。邬德当即关照了熊卜佑几句。
“老先生。”熊卜佑回到会客室拱手道,“禀贴,我这就收下了。不日即送交执委会商议,少则三五日,多则十日,一定给诸位一个答复。”
原本当场给他们答复也可以。不过邬德认为没必要显示出太尊崇对方的意思来,该摆谱的地方还是要摆出来的。
这个答复大约也在刘大霖的预料之中,他和官府打交道多了。百姓上禀贴这种事情,拖上一二个月也不足为奇,对方肯最多十天就回复已经是极快的速度了。
照官府的做派,即然收下禀贴,会见就告结束了。不过澳洲人却并无要他们走路的意思。熊卜佑关照人给请愿代表重新换上热茶。又吩咐不许无关人员进来。这才换上一副极诚挚的面孔道:
“几位父老的禀贴,我已经看过了。没想到本次征粮居然惊扰了诸位父老。真是始料未及啊!不过我们到底是外来之人,消息闭塞,具体在征粮里发生了哪些扰民之事,还请诸位一一告知,我也好转陈执委会诸公以做定夺。”
这番话一出,刘大霖觉得甚为满意。看来禀贴已经起了作用,对方即肯作这个姿态出来,说明对禀贴并非熟视无睹。
“大霖乃身残之人,对外面的世事所闻不详,不过亲族被骚扰的甚多,至于其他各处的情景,禀坤,你来说吧。”
“是。”黄禀坤在屋子里不敢坐,一直伺立在刘大霖的身后,这时候见要他开口顿中下怀。当即施了一礼,将陈明刚一伙在县里征粮丈田的种种劣迹痛说了一番。黄禀坤为了写禀贴,从粮户士绅们嘴里搜集了不少资料。黄禀坤的口才也算不错,所以说起来很是声情并茂。说到恨处,简直有食其肉,寝其皮之感。
老实说起来,黄禀坤自己对陈明刚一伙并不见得恨到如此地步,胥吏对是狼;对豪绅来说则是恶狗――平日里要时刻给他们点好处,免得来咬自己,到需要的时候又能指使去咬别人。双方的关系并非势不两立。
但是这次黄禀坤抱着“断髡贼一臂”的念头来得。在他和他父亲的的秘密商议里:澳洲人在临高人生地不熟,要切实控制全县,就得依靠这伙无君无父,眼睛里只有银子的胥吏――毕竟只有他们才熟悉全县的政务和具体情况。得离间双方的关系,甚至进而发生冲突,这就是黄禀坤的打算。
熊卜佑听得连连点头,陈明刚一伙的作为大多他早就知道。他更想知道的是黄禀坤、刘大霖等人对此人的态度,现在看来,士绅大户们对此人极其痛恨。
既然要用来平民愤,就得民愤大一些的人才好使。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开始对陈明刚一伙的大逮捕?”在随后召开的领导小组会议上,周伯韬问。
“当然不是。”邬德说,“我们在临高理论上是没有司法权的――”
“切!”独孤求婚不满道,“我们在东门市抓了这么多的人判劳改的,不是侵犯大明司法权了吗?阿德你也太迂腐了吧。”
“对啊,我们剿匪的时候宰了多少土匪恶霸。陈明刚是个衙役,衙役不是贱民吗?杀个百姓县里也不见得有什么话说――”
“请大家注意,这和剿匪不同,而且剿匪我们用的是联村自保的民团的名义,”于鄂水说,“陈明刚在理论上是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