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是数十丈宽的人工湖,其间活水引自绕城穿过的碧明河。湖内遍植荷花,每至夏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一条曲折水廊往湖心延伸,廊下檐角挂神态各异兽状铜铃,微风一吹,叮当作响,那湖心亭名为“浮生亭”,其玄妙之处在于,亭中有机关可隐去水廊,无人可来,亦无人可去。
君和轻车熟路的带着二人到了浮生亭,君朔、苏绡早已在亭中等候。
苏绡笑道:“家父旧友送来了些江南道新鲜螺蛳,还有一坛他家自制的西瓜酱,二位公子离家也有些日子了,想来说不定会嘴馋家乡风味,我便自作主张在此设宴了。”
穆一轲抱拳道:“苏姑娘有心了。”
夏满轩盯着那亭上牌匾,问道:“‘浮生’二字取得极妙,不知可是出自‘饮散离亭西去,浮生常恨飘蓬’一句。”
苏绡点头:“正是这首临江仙。”
夏满轩又道:“不觉得有些过悲了吗?”
苏绡正要开口,君和抢到:“哪里悲了,是你没理解对。这词中的‘恨’一字,不正好化了离散的不吉利吗?”
穆一轲赞同道:“细想来还真是如此。”
苏绡笑道:“如和儿所说,看你怎么理解了。不过原本就是我胡乱取的,经不起推敲。”
夏满轩道:“要真像君和说的那样便好,在下只是不愿苏姑娘有机会经历离散之苦罢了。”
几人开始动筷,气氛融洽轻松。
穆一轲面上带笑,心中却在隐隐担心。
一泓道长算出的天劫始于端午,那夜的狐妖已是一个兆头,接下来这劫会如何发展,他不得而知。但既躲不掉,他便会陪着她一一接招。
五人一直待到日落西山,苏绡不胜酒力,君和便陪着她一起回了别院。亭中三人又向美婢讨了壶酒,小酌言欢。
要醉未醉时,君朔直爽笑道:“若说穆公子你来北安只是为了拜谢我君家,那我断然是不信的。”
穆一轲丝毫不慌,笑道:“那君兄说说,我有何目的。”
君朔勾了勾嘴角,抬起酒盏一饮而尽,起身望向湖面,道:“穆公子深藏不露,我也不敢胡乱揣测。”
穆一轲站到他旁边,和他一起看向湖面,道:“君兄但说无妨。”
“是为了依附我爹,求得一介上师之位?”君朔直言。
穆一轲摇了摇头,波澜不惊:“看不上。”
君朔并未觉得他此话说的有多狂妄,毕竟十八招斩狐妖的本事只是他显露出来的冰山一角。他真正的实力?天知道。
君朔笑叹一声,拍拍穆一轲的肩,道:“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可别见怪。实在是你本事太大,我还未缓过神来。你放心,我君家虽臭名昭著,却也不至于做那忘恩负义之事,你且安心住着,就算是让君和分散注意力不给我出去惹事也好。”
穆一轲轻笑道:“臭名昭著吗?可我在江左,听的尽是赞誉。”
君朔微愣了愣,轻笑一下。
“岳麓书院的夫子也总念叨着君大人的好。”夏满轩插话道。
君朔思索片刻,道:“君家的处境想必二位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若真有树倒猢狲散的一天,还望二位看在今日酒的份上,给君和一箪食。”
“有什么好处?”穆一轲笑问。
“有什么好处?”君朔提高音调重复了一遍,转身指向内院方向笑道,“我两个美人儿妹妹,一个配你,一个配夏小公子,这买卖如何?”
两人皆是一愣,随即,少年笑声回荡整个湖面。
这笔买卖,太过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