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朔抽抽嘴角,道:“君和你听我说……不是,你怎么回来也不派人说一声?”
君,君和?!
妹妹?!
未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君和冷笑道:“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安置好这儿,然后回家给我解释清楚,否则等我见了爹爹,有你好受的!”
君大统领居然不恼,而是笑眯眯道:“遵命。”
“还有,”君和皮笑肉不笑的看了那王若雪一眼,毫无难度的抢过出水芙蓉裙,又踱到掌柜面前,夺过他手中那张银票,回头对君朔道:“你给钱!”
留下又好气又好笑的君朔和目瞪口呆的霓裳阁众人,君和出门便拐到小巷中,跳上了屋檐。
一年未归,她就是要“名动京华”一把。
作为被那些所谓忠臣义士视为“毒瘤”的君上师的女儿,君和从未让朝臣门失望过。
八岁时,随父亲到宫里参加前朝宫宴的她将御花园弄得一片狼藉;十三岁时,京城碧明河畔一排古树被她一一斩断;十五岁,君上云一睹一泓道长辩法风采后,答应将她送去南山,这丫头一怒,差点掀了千年古寺龙隐寺的屋顶。
大岚唯一一位九玄上师的头衔放在那儿,众人都是敢怒不敢言;若有看不下去的忠臣义士参上一本,奈何有先皇遗诏庇佑,连当今这位有意压制天师的年轻皇帝也要敬他君上云三分,一本小小的弹劾奏折又能成什么气候?
上师本不参政,新皇登基册封九玄上师后君上云更是连捉妖都很少亲自出马。如果只是当一位担着虚名安享晚年的老臣,那他再如何身居高位,京城那些权贵也不会看不惯他,毕竟由朝廷养着的闲人多了去了。当然,君上云也没有什么大逆不道之举,唯一的不妥,便是对那女儿太放纵了些,任由她闯下祸事,从不责罚,甚至还包庇护短。
有君上云撑腰,君和的跋扈之气从未灭过。
所以,当一年前众人听说君和要被送去南山道观时,无不是欣喜若狂,包场庆祝的大有人在。
这也是君上师唯一一次没有顺着女儿的意思。
君和一走,朝中那些双眼睛忽然看到了另一位不得了的人物——君朔。
相比君和,君朔这位玉树临风的少年却是低调得多。从不依靠父亲扶持,却是在及冠之年就坐上了兵马司大统领的位置,受京城百姓爱戴。和君和的嚣张比起来,君朔实在是温文尔雅得很。有这样一位文武双全的后人,实为君家之幸。
但朝臣们却不这样认为。
君家之幸,便是朝廷之灾!
虽说君上师一向恪守礼制,面上总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但谁知他哪日会不会坐不住这贵如王侯的高位了!这君朔年纪轻轻就当了大统领,日后再往上爬,岂不是更威胁到皇家!
君上云武夫出身,朋友多是江湖人士而非朝堂官员,所以并无结党营私之类的把柄;那君朔做事更不必说,滴水不漏。
这时,朝臣们才发现,没了君和这个捅事篓子,扳倒九玄上师,只是难上加难。无奈,空有一腔报国热忱的忠臣们只能在暗地里唉声叹气,忧国忧民。
一辆富丽马车停在了霓裳阁门口,刚站上屋顶的君和斜瞥一眼,只见一位阔气公子从车上下来,急急往阁中走去,身旁是王家小姐的那位丫鬟。那公子面有愠色,边走边道:“我到要看看是谁敢欺负娇生惯养的妹妹了!”
这人君和认得,王都尉的长子,一个不学无术的闲散子弟罢了。
君和不屑的冷笑一声,足下一点,便踏过座座屋顶往君府而去。
世人皆只知君上云过分宠溺女儿胜过儿子,却不知君和乃是他从乞丐堆里捡回来的。
娇声惯养么?
她虽不是娇生,但说惯养,谁比得过她?
君府花园的人工湖中,一群腴肥锦鲤频频浮出水面,争抢假山上坐着的女子投到水中的糕点碎屑。
君朔踱步到湖边,足下一点,也跃到湖心假山上,在自家妹妹身旁坐下,捻起一块色香味俱全的桂花糕,递到君和嘴边:“吃不吃?”
君和都懒得看他:“喂鱼的你拿来喂我?”
君朔哭笑不得:“分明是喂人的被你拿来喂鱼了。”
君和没搭理他,继续暴殄天物。
一盘桂花糕悉数进了鱼肚子里,君和这才一跃回到岸上,身后君朔如影随形。
“南山一年,过得好吗?”身后男子轻笑问道。
君和斜瞥他一眼:“这话你还是留着问那王家千金去吧。”说完,转身欲走。
不料君朔却将其一把揽入怀中,笑道:“好了好了,妹妹从来都只有你一个。瞎置什么气呢?”
“回来便好。”君朔喃喃道。
池中锦鲤仍不死心的跃出水面,期盼着那位姑娘再多投些糕点入水。
长久不见,一切如旧。
这便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