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厉哈哈一笑,眸中却毫无悦色。“确认而已。先不提这个,玉玺你放哪儿了?”
乌乌心中七上八下,不知他要对吴悸做什么。闷声回答:“在你吩咐的地方。”任谁都想不到,被他偷出来的传国玉玺,现在正在青芽私塾,在“李沛”的案台上做镇纸呢。青天白日,也不怕人瞧见起疑。他无奈地想,该说裴厉心大,还是叹他狂过了头。
裴厉一开折扇,扇面朝下,朝乌乌招了招。乌乌没好气道:“又要我干嘛?”作势发起倔来,不肯凑上前听裴厉布置新任务。裴厉面不改色,主动上前,竖起扇面挡住自己的乌乌,小声说话。
乌乌嫌弃裴厉多疑,在密室里还这样小心翼翼,生怕隔墙有耳。可那任务内容慢慢落耳,他的满脸嫌弃之色霎时褪去,被煞白所替代。
半晌,裴厉提醒:“喂,满了满了。”乌乌才回过神。鲜血自碗里溢出,外碗面部分血迹业已凝结。他竟浑然不觉。
沉默地撕下袍角,包扎好伤口。乌乌突然哽咽,哑声道:“锦崖会疯的。你会逼疯他的。”
忽而扬起希望的声调,“我们或许无需悲观。那个奚奶娘的儿子并非专业探子,又被我和墨斜及时发现,可能还没来得及传消息回去。不一定就暴露了咱们的行踪。”
“或许?可能?不一定?”裴厉这次是真笑了,嘲讽不已,“咱们当得起这侥幸心思吗?”
“且不说何茗磊派遣他来,预先必定教他如何传信。本来探子传信走段式,走一段传一段,最后关头被敌人捉住也不怕,同伙依着前几段消息,循蛛丝马迹依然找得到咱们。退一万步讲,他不是个探子,只是个替罪羊,但保不准何茗磊在他身上放了什么追踪的东西,桑生蛊都能到手,追踪的小虫更不在话下了。”
“咱们侯在原地,被动听他发落吗?”
一番话有理有据,驳得乌乌哑口无言。他不甘地回:“可吴悸是兮摩指定之人。”
“呵。等她害死锦崖,命定‘得天下’又有什么用?”风眸微敛,“我裴厉,不至于寄全部希望在一个预言里。”
乌乌愣愣瞧着狂傲的裴厉。少年成名,万事皆掌,他不会太顾及锦崖的心意。可人的心意,是变数,还是最让人难以预料的变数。老谋深算如裴厉,居然会刻意忽略这点。
乌乌了然,摇了摇小碗,以免血凝僵。“变态,你没动过情吧。”
如愿以偿地看到裴厉瞬间涨红的脸,乌乌幸灾乐祸,“哈哈哈,人生一路顺风,年少平步青云,如今身负重任,纵有群芳邀宠,怕是你也不屑于与之为伍。怎地,从没喜欢过女人?”
裴厉用扇面挡住脸,半点不肯承认。“没有的事。”脑海里却回想起昨夜那女子,玉骨冰肌,皮肤近乎白得透明,除了塌鼻子、小眼睛、厚嘴唇、大饼脸……不怕,她气质出尘。况且,那么傲,比他还傲。
“塾师?斯文败类,亏你也是塾师,我当塾师当得问心无愧;你么,啧啧啧,少祸害孩童了!”
裴厉边回想她对自己的责问,边偷笑,扇面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哟哟哟,了不得了。夫子嘛,翩翩公子嘛,精通岐黄之术、易容之术,必然是阅尽千帆。想起哪位佳人了?”乌乌反语相讥,拨开裴厉扇面,坏坏地打量他头脖处的抓痕。
临走前,裴厉补充道,“这事……先缓一缓。何家的眼线重回姑苏,你再行动。”
乌乌紧了紧拳头,牵动手上伤处的疼。“哟呵呵,总算还有点人味啊。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