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青春校园>千里风眸>21.第十八章 此心也曾照明月
被逼供过,碎成一条条的囚衣勉强裹体,上面污灰与干涸发黑的血迹相混杂,衬得他的脸色青愈发里泛白。因为年纪小,幸而也不幸地排在受刑队伍的最后。

吴悸在提起脖子张望的人群中捂住了嘴。他是怎么看着一家之主的爹,怎么看着他心灵手巧的织过他上学堂背过的每一个布包的娘,倒在血泊里的?有一个布包图案可爱,吴悸还曾威逼李梓晨半求半抢过来的,李梓晨都是好脾气地一笑而过,回家告诉娘自己不大喜欢,送给为人极和善的同桌了。

和善?和善到动不动将气撒在他头上?和善到间接送他全家奔赴黄泉?他把她看得那么好,她的自私任性,他统统视而不见。

李梓晨朝她的方向望了望。心中有鬼,吴悸便觉得他是在找自己,狠狠咬住虎口才没喊出声来。蓦地,不知是否错觉,李梓晨对上了她的视线。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不是怒、怨、恨、不是原谅、释然、惊喜,而是无尽弥漫大雾般的茫然。浮世悲苦,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不过一场可怖的幻梦,没有机会醒来,只有不停地往深渊里越坠越深。

刽子手终于完成任务,活动着酸痛的手臂。虎气横生的脸上,新旧血迹,红黑交错。

手掌剧痛。吴悸的虎口被咬出深深的牙印,鲜血直冒,混合着滚滚的热泪,滴滴而落。她根本站不住,蹲在原地放声大哭。

有熟知这两个孩子关系的看客,不免哀叹连连,劝者有之,夸奖吴悸情深义重的有之。殷殷关怀,如一柄又一柄的尖刀,往她心上扎了拔/出,再扎再拔。看客的安慰是这样的轻易和乐此不疲,看客的真心是这样的凉薄市侩,无论认识不认识,仿佛此时跳出来安慰,才能显出他们高高在上的善良。

她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却总有目光追随着她不放。

地窖内,吴悸拍拍那坛酒的封泥,封土拍碎了,从瓷盖的缝隙里漏出酒香。她揭了瓷盖和封布,席地而坐,将那半寻长的信纸展平,依着性子一小片、一小片地撕扯起来。撕一片,就往酒坛里放一片,静静看着它濡湿变形、墨色融入酒中。

她归根究底还是怯懦。

内心虽有一杆秤,去衡量每个人对她的好与不好,自己再依样回报;内心虽有一把尺,坚持做人做事有法度,疾恶如仇。可碰上事情,纵使心下波涛汹涌,表面依然是戴一张和善而波澜不惊的面具。从前还能作纸老虎,在亲近人面前张牙舞爪,耍急脾气,三年前的那场事过后,任性的时刻少而又少。

唯唯诺诺按照俗世的规矩生活,变成了她的常态。就连发泄,她都只能用这种安静的方式,不麻烦任何人。

末了,信纸撕尽,都泡在酒里。

吴悸重新给酒坛扣上瓷盖。完后就坐在地上,紧紧盯着它。

好一会儿,忽然挥起双拳,狠命往酒坛砸去。下了狠劲,闭眼乱捶,指骨关节火辣辣的疼。咬着牙抽噎。少了封泥固定,只听瓷盖随着酒坛的震/动而咣当作响。

三年了,锦崖就这样离开了她的生活,带走她十年的旖旎眷恋。除了元宵后清晨的一个吻,聊作回忆,往日亲密,在记忆中苦寻,竟然了无痕迹。也不知是顺其自然的淡忘,还是伤情后故意遗忘的呢。

她心向明月,明月却照沟渠。冷不防想起初见何茗磊,他问的那一句“你信命吗?”她的答案是,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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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华私塾。

“嘿,锦崖,找赵大塾师那老顽固讲什么了。”赵公子截住刚从赵塾师处出来的高大青年,勾肩搭背,“给兄弟们捞点好处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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