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李孟摆摆手,不以为然道,“有道是学无先后达者为先,阁下年纪尚青,但文武双全,且兼济天下苍生,为民造福,相较之下,不知让多少穷腐书生汗颜扫地。”
安无风道:“夫子严重了,小子只是略尽绵薄之力,但求无愧天地而已。”
李孟微微点头,露出一丝赞许。待得仆人奉茶之后,让下人下去,凝视着安无风,正色道:“却是不知先生大清早降临寒舍,是否......”
安无风道:“夫子该是知道如今宫里情况罢?”
李孟没有立即回答,端起茶浅呷一口,放下茶盅,抬头,看着安无风,道:“临天明,许是要比先生早一个更次,王爷差人说了。”
他口中的王爷,应该是爱育黎拔力八达了。
安无风道:“既然如此,那么,夫子有何想法呢?”
李孟淡淡一笑,道:“想法?咱都是局外闲人,哪里能有什么想法呢?”
安无风住嘴了,也喝茶了。
厅里沉默了起来。
一种隐隐局促,慢慢生起,让人逐渐感觉很不自在。
安无风忽然轻轻一叹,道:“看来,我不该来,我高看了夫子。”
他眼里掠过一丝鄙夷和失望,偏偏,又似乎有意无意的让对面的李孟精准的捕捉住了。
但凡读书人,骨子里都或多或少存着不容轻视的傲气,安无风此话比扇他的脸都难受,当即脸色一变,似乎要作怒,但是,究竟是儒学大咖,学者的容度还是有的,长长一吸一吐,缓缓道:“不是没有想法,而是任何想法,都失去了意义了。”
“不然,”安无风道,“夫子当是知晓,爱育黎拨力八达王爷在京城经营底厚,付出良多,倘若作出退让,岂能心甘情愿!但是,海山王爷大军压境,志在必得!到时候,虽说家内之事,但引发的朝政纷乱,势必波及天下万民,那绝对是一场难以预测却是恐怖之极的灾难。”
李孟微微点头,道:“是那样。此正是我心中顾虑之所在。”
安无风道:“所谓大不饶小不让,民间纠纷尚且如此此,何况贵极人间之九五之尊?相互竞争,乃人性使然,无辨是非之见。”
李孟小心翼翼道:“那么,以先生之高见……”
安无风一字字道:“爱育黎拨力八达王爷必须退出这场角逐。”
李孟双目一睁,道:“为什么退出是他,而不是海山?”
安无风淡淡道:“夫子,你觉得,以京城之阵势而言,海山王爷与爱育黎拨力八达王爷谁强谁弱呢?”
李孟沉吟久久不语。
安无风道:“夫子识时势,通经略,自然懂得,倘若其兄弟撕开脸皮,那么,爱育黎拨力八达结局堪忧,倒不如退作一步,善个人情,他日再图计算?”
李孟站起来,徘徊踱步,眉头紧皱,低头沉思。
好一阵子,忽然,他顿足止步,侧脸看着安无风道:“即便我有心让爱育黎拨力八达暂作退让,又何为理由说服之?”
安无风笑笑道:“只需夫子有心行之,小子自有办法。”
李孟目光一凝,道:“先生可否现在为我释惑一二?”
安无风笑笑不语。
李孟怔了怔,却是很快释然,在自己还未答复之前,对方保守一定秘密也在情理之中。遂点了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与你便是。只不过……”
他微微一顿,目露奇光,透着几许疑惑,道:“以先生之能,显然成竹在胸,处理此事绝非唯我一途,换言之,你找上我这条路,自然并非仅仅为皇权争夺一事,而是另有目的,而且,那才是先生最要紧的事!不知我猜测可对?”
安无风道:“对。”
李孟一愣,因为他实在没有想到安无风直白的承认,这不合套路呀——壹般正常人际关系套路来说,即便心思被人猜中,为了脸面,也要兜兜转转几圈,才委婉表示出来,哪里会如此直接呢?
所以,不得不说,李孟被这种不按常规出牌的风格给打乱了节奏,只能被带动的顺着问道:“那么,先生所为何事?”
安无风没说话,从怀里取出一本花名册,默默递给李孟。
李孟接过,略一翻阅,表情猛的一震,失声道:“先生您这是……”
安无风道:“夫子怎么了?”
李孟合上本子,声音微颤,道:“这些大小官员,皆是我汉家子弟,且为官清正,万望先生网开一面,为万民谋福!”
“呃……”
安无风苦笑一声,知道李孟误会他了,不由揉揉鼻子,道:“夫子,您想多了,小子的意思是,往后夫子方便之时,不妨提携一下他们,为天下黎民百姓谋求更大更多的实事与福祉。”
李孟呆住了。
他呆呆的看着安无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寻常人意识里,江湖人,乃依仗匹夫之勇,在人生之逆境中奋力为自己谋求生存资源的一个特殊群体,他们是自私的,现实的,甚至是残忍的。
即使,先前李孟对安无风的一番赞美,很大意义上,是类似人际交往中客喧的公式化套路而已。
而如今,李孟方始真正正视安无风这个年轻人,以学者特有的严谨目光重新审视了安无风一遍,然后,表情严肃,极之谨慎道:“先生,您确定?”
安无风也是表情一正,道:“我确定。”
李孟如释重负吐了口气,把名册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