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芮在身畔低泣道,“主子,小郡王会懂得您的用心良苦,您的身子要紧,别再伤心了。”
孩儿是娘亲的心头肉,怎能不伤心欲绝,丫头的话语说得我骤然哽咽,持帕子掩口,死命压抑,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上苍啊,请您保佑我可怜的孩子……一定不是天花,一定……”
回到慈庆宫,依旧不见永琰的影子,青芮伺候我换了衣裳,梳洗沐浴。
夜凉如水,孤零零立在窗前,满心烦乱不已,忽见前庭火光冲天,惊声叫道,“来人啊――”
影竹匆匆而至,见我骇然睁大眼睛,慌忙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厉声责问,“他们在烧什么?”
“是小郡王换下来的衣衫被褥。”
居然在烧孩子的衣衫被褥,这摆明了是在诅咒他,怒得失去常态,疾步冲向殿外,大声喝止,“谁让你们碰兆儿的东西,都给本宫放回去!”
奴仆们战战兢兢跪了一地,兆儿的乳母芸娘上前,“娘娘,天花会传人,奴婢们也是为小郡王好……”
不等她说完,挥手一掌,重重扇向她,我嘶声怒吼,“谁说兆儿得了天花,若是再敢提及‘天花’二字,必定重罚,严惩不贷!一切都怪你们照顾不周,兆儿如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与王爷绝不会放过你们!”
见我怒火中烧,青芮忙打圆场,恳切劝慰,“娘娘,时辰不早了,还是先歇息一会!”
入宫大半年了,对宫人从未打过骂过发过火,这是仅有的一次!
被青芮扶回寝宫,无依无靠地瑟缩在床头,望着昏黄的灯烛出神。
累,真的好累,身心俱疲,微微阖眼,只想休息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瞢瞢醒来,四周竟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隐隐约约有悲泣声入耳,瞬时心砰砰直跳――难道是兆儿不好?
“兆儿――”撕心裂肺的呼喊逸出喉间,锥心刺骨的疼痛徐徐蔓延。
他是我唯一的孩子,怎能……
青芮擎着烛台而至,隔了薄纱垂帘问安,“娘娘,您又做噩梦了!”
是梦,仅是梦而已么?
那哭声尤为真切,似乎是兆儿……
双颊残留着泪痕,冷汗浸湿衣衫,我凄厉尖叫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您整整昏睡两日。”
“什么,我昏睡了两日?”心头大震,掀帘而出,“兆儿呢,他还好么?”
伏在脚畔伺候我穿鞋,青芮恭声答道,“您别担心,徐姑姑遣人传话――小郡王身上的红疹褪去了大半,不咳嗽也不发热了!”
听闻喜讯,来不及穿鞋,我赤着*,飞奔出门。
袖袂拂风,夜风吹得鬓发纷乱,一口气穿过狭长的甬道,推门闯入月华殿。
殿里静谧无声,沉香袅袅。
金红绣榻上,孩子安然熟睡,一袭青衣侧倚榻边,那是大太监王直,他静静阖眼,已然沉睡。
他果然说话算话,一直替我照顾孩子!
一想到这儿,心中万分感动,细细端详那诡异白银面具……
他是何人,为何待我如此之好?
心湖泛起丝丝涟漪,遥想那面具之下,隐藏着怎样的容颜?
鬼使神差的,我竟悄然伸出了手,探向那冰冷面具的边缘……
指尖刚触到温热的皮肤,闭紧的双眸陡然睁开,王直幽幽笑了,“人心不同,各如其面,每个人总有些秘密不愿让他人知晓,王妃又何必强求呢?”
“我……”目光徐徐扫过他,转而凝定在熟睡的兆儿身上,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好人?”
眸黑近墨,唇角微微勾起,王直笑得晦涩,“听闻王妃说起您待人看事只用心,不用眼!既是如此,大可用心灵感知一下,在下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用心灵去感知,这话有些太……
即使知人知面,也不见得能知晓心事,何况不知人,不知面呢!
小心翼翼抱起孩子,显露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冷冷一句,“兆儿已痊愈,多谢王公公的悉心关照。”
佛祖保佑,菩萨显灵,孩子脸上身上的红疹不见,兆儿真的康复了。
慈庆宫内,一阵欢呼,宫人侍女跪了一地,齐齐叩首道,“王妃大喜,小郡王逢凶化吉!”
吩咐青芮端来热水,亲自动手为他洗澡,芸娘见了,捧着巾帕,颤颤上前,“奴婢该死,恳请娘娘原谅。”
眉目澹定,我不动声色,接过她手里的丝帕为兆儿擦拭,“也怪我太心急,若有得罪之处,还需多多包涵。”
见我不曾责怪,芸娘一面抹着眼泪,一面哽咽,“娘娘,您……”
“不必多说,是我错怪了你。”
洗过澡,换过衣衫,小家伙躺在襁褓中,调皮地吮着指头,乐呵呵冲我笑。
“这孩子!”点了点他的鼻尖,我抿嘴自语,“前日还让娘急死,可一转眼又生龙活虎了!”
灯影昏昏,夜风掠过雕窗,忽闻屋外有人低低咳嗽了两声。
抬首张望,只见永琰负手踱步而至。
“奴婢,见过王爷。”侍女们躬身问安,我将兆儿交给芸娘,嘱咐了几句,示意她们退下了。
见他满脸倦色,我惊问一句,“多日不见,你去了哪里?”
永琰漠然低语,“皇上病重,我一直待在乾清宫……”
“什么?”我愕然惊道,“难道他……”
逆光而立,不愿让人瞧见他的神情,长长叹息,“没事了,太医竭力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