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和脚是不是都很疼?”
“嗯。噢,不,不疼。”我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又是哭来又是笑。这一刻,胸中有如千花怒放,若是经此一劫,我和他能冰释前嫌,身体上的痛又算得什么呢。
“小傻瓜,多大了还又哭又笑。”他从床头柜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帮我擦着脸上的泪水。
“真好。”我抬腕摁住他手,闭目把脸贴在他掌心轻轻摩挲着。
“什么真好?”
我睁开眼瞧着他,说:“什么都好。从楼上跌下来跌得好,医院好,今天这个日子好,有你在身边,更好。”
“……傻丫头。”他抽出手,轻轻捏了捏我鼻子。
听他叫我小傻瓜,傻丫头,感觉就像是上上辈子的事,泪水顷刻又汹涌滚落。我忙用手拼命擦着,他不喜欢我哭,我不要哭,可眼泪怎么越擦越多呢,真讨厌!
“躺好,我来给你擦。”
“不,梓兴,你把床给我摇起来。”
床摇起来后,我说:“梓兴,抱我,抱我好吗?”
他点头,冲我涩涩地笑了,尔后张开双臂拥我入怀,我紧紧抱着他,用头拱着他的胸口说:“梓兴,我们以后再也再也不要冷战,不相互生气了好吗?”
“只要你平安无事,只要你能尽快好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他轻抚着我后背,说:“知道吗,你已昏睡了一天一夜,如果你有个什么意外,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当医生说你严重脑震荡时,我……”
“梓兴,晓寒醒,啊……”吴馨提着两个保温瓶推门而入,见梓兴拥着我,她一下瞪大眼愣在那了。
“哟,晓寒,你醒了,太好了,可担心死我了。”吴馨脸变得还真快,不过几秒钟的光景就笑得花团锦簇了。她款款走到病床前,把保温瓶搁在床头柜上,拧开其中一只瓶盖,又笑吟吟地对我说:
“梓兴让王妈给你煲了筒子骨,你知道吗,昨天你可把梓兴还有我们所有人都吓坏了,梓兴守了你一天一夜,今天连公司都没去,到现在可能他还没合过眼呢。”
他看去那么憔悴,我知道在我昏睡的这段时间他定是一直守在这的,真没想到这次竟能因祸得福,使我们冰冻已久的关系得以缓和。他此时虽松开了我,但一只手臂仍绕在我肩上,我抬眸冲他柔柔一笑,他亦还我一个温暖的笑。
外间走廊上响起一串脚步声,随既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领着两三个护士走了进来,余梓兴起身跟为首的医生握了握手。
在一番问询检查叮嘱过后,医生们带着护士退出了病房。
“来,给我。”见吴馨盛好汤,余梓兴便伸手去接。
吴馨说:“你先吃饭,还是我来喂她吧。”
余梓兴说:“不用,我还不饿,拿来。”
他执意要亲手喂我,吴馨只得把汤碗给了他。舀了一匙冒着袅袅热气的汤,他放到唇边吹了吹,又用唇碰了碰,这才喂到我嘴边。
喝口汤,我瞟眼吴馨,她站在余梓兴身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虽然我不喜欢她,不过,这会我对她隐隐生出一丝恻隐之心,我和余梓兴既已和解,她应该在我家就住不长久了,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就算没有经济压力,那日子想必也过得不会太舒心罢?更何况她还这么年轻,拖着个孩子想嫁人也不容马。
我突然有了个想法,如果她愿意,我可以留下蛋蛋,她也可以随时来探望蛋蛋。不过,这念头仅在我心里冒出嫩芽就被我给掐断,我在这里充什么烂好人呢?她那么爱孩子在乎孩子,怎会肯把蛋蛋留下?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肯留下孩子,若是以后时时上门来探望孩子,难保不会和余梓兴碰面。呀,对了,她本来就在我们万绿集团工作,和余梓兴本就朝夕相对着,这可真是个棘手的事儿。
我心里想着这事,眉头不知不觉就蹙了起来。
“在想什么呢?”余梓兴边问我边把碗递给吴馨,让她再盛碗汤出来。
“噢,没,没想什么。我不喝了,你快吃饭吧。”
“不行,再喝一点。”
“我真不喝了。”挑目望向吴馨,“别再盛,我喝不下,想睡会。”
事实上,我的头和脚一直在疼,先前因与余梓兴意外和解,满满的喜悦暂时冲淡了疼痛。方才想起吴馨这事儿,一烦恼,疼痛就加重了。
余梓兴摇下床,一脸关切地问:“是不是还疼得紧?要不要把医生叫来?”
“不用。”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我心疼地抬起没扎针的手摸摸他脸,“你快趁热把饭吃了,吃完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来看我吧。”
我让梓兴回去休息,他不肯,非要留下陪我,又让吴馨回家给他拿来换洗衣物。在他去病房内的浴室沐浴后,我问吴馨,“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她背对我歪在陪护床上翻着报纸,头也不回地说:“能有什么打算,过一天算一天呗。”说完没等我对她这话做出回应,她就坐直身子,挑眉往浴室那边瞅了眼,然后瞟向我压低声音说:
“怎么,杜晓寒,你心里一定很得意是吧?你以为梓兴对你好点就会赶走我和丹丹?切,做梦吧,我告诉你,除非哪天我自己想走了,否则我死也死在你们家!”
我一时为之气结。
她冷哼一声,翻过身继续屁股对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