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丞相是个老成持重的男人,立即拟好了旨意,“从今日起,不服朱色者,杀。”

雪筝女帝手扶白玉雕栏,望向天际,残阳如血。“如此天下,谁敢违我?”

一叶小舟飘荡在水中。残阳如血。

小舟中,冰蓝摇晃着贺兰致远的身体,焦急地叫道:“致远,你醒一醒!”

贺兰致远昏迷不醒。冰蓝坐在船头,芦苇随风簌簌发出响声。她任小舟随意移动,回首岸上,她才能确定自己是远离了他,远离了那个人――远离悲欢和纷扰,去往自己想要的自由和广阔。

忽然,传来一阵悠扬婉转的笛声。

粼粼水波,蓼红苇白。芦苇荡里转出一叶小舟,吹笛人坐在船头,一身白衣,双眸泛着神采,那样的俊眼修眉,一根青竹笛横在唇边。

冰蓝闻声望去,顿时呆住了,“靖王……”

他蓦然抬首。

水波粼粼,荻花在血色夕阳里泛起的轻红,眼前那张熟悉的容颜。

他不自禁的站起身来,终于――又看到了她。

她的眉眼,是他记忆的卷轴,她的身体,如同起伏的山河,佳人,是故国。

却谁也没有出声呼唤,彼此站在船头,慕容安岳把竹笛横在唇边,风清凉带着河水的湿润。他放下竹笛,“蓝。”

雪意公主一袭白袍,长发披在肩背上,手扶着塔窗,看着外面,青灰色的天空上一群白鸽振翅而起。

她刚过了十六岁生日,一向疼爱她的皇帝哥哥在一次后宫宴会中突然死去,嫂子被废除皇后尊号赶到庵堂里居住。按照继位排序顺序,那个恨她的姐姐成了女帝,以她的母亲与武士通奸为名废黜她公主尊号,把她关进了罪臣才待的堡塔里。

清晨的阳光照进来,照在她的脸上身上,使得她的身体像是纯白的。

“嬷嬷,那是在干什么?”

塔下一群青衣宫女们哭声震天,被武士驱赶着向前走。

元嬷嬷挪动着肥胖的身躯走到窗前,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说:“殉葬。听说皇后昨夜自尽,女帝以五百宫女为其殉葬。”

“以活人殉葬,太残忍了!”雪意清澈动人的眼里满是恐惧。

“我的小公主啊,这五百宫女是为皇帝皇后殉葬的朝天户女,家属会得到抚恤,很荣耀啊。”

雪意公主垂下头,“嬷嬷,我害怕。”

塔门开了,晨光中,预缅丞相走了进来。

“公主,微臣给你送红色衣服来了。自今日起,举国上下,不服红色者杀。”预缅丞相说。

“不!预缅叔叔,我不穿。”雪意公主踉跄后退,“那是鲜血的颜色。”

“穿吧,没有人能违背女帝的旨意。”预缅丞相抖开红色的衣裙,清瘦的脸上有着沉静和坚忍。

雪意公主呆呆地看着他,“预缅叔叔,为什么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哥死了,而我也从公主变成罪人?”

“我的公主,尽管你像玫瑰一样娇艳,白玉一般纯洁,又是这么尊贵的身份,可你的姐姐不肯放过你。微臣给你想了一条出路。”预缅丞相眼里满是关切。

“预缅叔叔!”雪意公主对他说:“除了父皇、哥哥和嫂子,还有元嬷嬷,你是最疼爱我的人了。”

她拉住他的衣袖,“叔叔,你要给我安排什么样的出路?”

预缅丞相像是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缓缓地说:“灵鹤皇朝的君主至今没有皇后,微臣想办法说动女帝,以边境安定,和亲为名,把你嫁过去。”

元嬷嬷说:“丞相,听说灵鹤君王是个暴君,曾经有个皇妃,据说是受不了他,被他给吓跑了。公主嫁过去,不是出了虎穴又进了狼窝吗?”

预缅丞相对她说:“元嬷嬷,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小公主在这里,只能在堡塔上度过漫长的一生。可她嫁到别国做皇后,君主总是顾及到她是和亲的公主,生活上给予皇后的待遇。”

元嬷嬷呆了半晌,想了一想,说:“那就请丞相多帮忙,让小公主脱离苦海。”

慕容安岳跳上冰蓝的船头,“是你!”

他抱住了她,依然是那样带有檀香气息的怀抱,宛如展开的一纸书页。

她的眼神却是疲倦和媚艳的,仿佛一朵雨后花。

“你来的正好,快救致远!”

慕容安岳走进船舱,瞥了一眼昏迷中的人,淡淡说了一句,“有我在,他死不了。”

雪意公主靠在塔窗上,看着外面的风景,“嬷嬷,我们还有机会出去吗?”

“你想出去吗?”

雪意回头,看见穿一身火红衣裙的姐姐雪筝走了进来。她身后是预缅丞相。

“皇姐!”

“我来看看你!看你过的可好吗?”

雪筝女帝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露出满意的微笑,“雪意,你母亲做皇后的时候,废了我公主的封号,让我做你的侍女。”

雪意睁大眼睛,不知所措,“那个时候我还小,什么也不记得。”

“不记得?就算了吗?”雪筝女帝冷冷一指塔外,“我让人把五百宫女的尸体浸在塔外的水池里,每到夜晚,会有朝天户女手持莲花灯从水池里飘出来啊!哈哈哈!”

雪意公主吓的惊叫一声,转身扑到元嬷嬷的怀里。

元嬷嬷厉声说:“大公主!雪意是你的胞妹,你就这么不顾念手足之情?”

“手足之情?连父女之情我都没有,还要什么手足之情?”雪筝女帝旋转身子,“雪意,轮到我掌管这权杖,你就慢慢受折磨吧!


状态提示:第236章 忘记--第3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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