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文君见他双鬓斑白,再听口音问道:“你可是绥川安丰人?
摊主“哎”了一声道:“正是,小娘子怎知?”
甄文君嘿嘿一笑,在灵璧的注视下说:“我曾随我阿父到处流浪卖药,在安丰讨过一段时间的生活,所以能听出你的口音。”其实是谢太行有位侧室是安丰人,安丰人说话口音浓重,那位八姨来谢府多少年了一口乡音未变,还将府里许多人的口音也给带偏,谢太行嫌她口音难听,也就甚少去这位八姨的院子。这位八姨好厨事,也曾做过这摊上的汤食给阿熏,阿熏吃不惯就给了阿来。因此不仅是口音,这碗汤食也足以验证摊主家乡何处了。
“这汤其实不难吃,只是太过味重麻辣。你们安丰常年多雨阴冷,吃辣可祛除湿气,所以当地人都嗜辣成瘾。可陶君城地处洞春以南,温暖湿润,百姓都偏好甜口。辛辣麻嘴的汤到这儿自然卖不出去。”
摊主哀叹一声:“我竟没想到这些。这碗鲜辣汤在我们安丰卖得极好,坊间邻里早上出门必要先来一碗才行,谁知到了陶君城无人问津。那我要如何是好?老仆除了鲜辣汤可什么都不会了。一把年纪连力气也卖不动。”
“并非无计可施。”
摊主赶紧道:“求小娘子妙方!”
“鲜辣汤名字起得好,味道浓香鲜辣十分提神,只是这一层红油太厚让陶君城百姓望而却步。你且将汤上的辣油减去七成,再准备几个小盅,每个盅里装上一点儿,请路过的人试吃,自然就有生意上门。”
摊主将信将疑:“只让人试吃便行?”
甄文君道:“你且试试。若是不成,我就将你今日摊子里所有的汤都买下,再给你个大银铤,如何?”
灵璧急忙将自己的荷包捂紧。
反正生意已经冷清了这么多天,摊主别无他法不如一试。端了小盅到街边,果然有路人好奇尝试,一试之下连着卖出了二十几碗,小吃摊也被坐满。喝过汤的人都称赞好喝,为没能早些现这仙汤而惋惜。
摊主忙过之后想要道谢,却早已看不见甄文君的身影。
离开小吃摊,灵璧忍不住好奇,问甄文君:
“娘子怎知客人试吃之后便一定能卖出去?
甄文君一语道破:“那鲜辣汤里放了夜芙蓉核。“”
“夜芙蓉核?不是毒物么?怪道小娘子方才一口未动呢。”
“对,我和我阿父在安丰买药的时候知道,夜芙蓉在那儿只是寻常的香料,可他们却不知此物有轻微毒性能够让人成瘾。夜芙蓉核入菜汤鲜味浓,让人尝过后还想再吃,欲罢不能。碍于那层红油,不爱吃辣的陶君城百姓根本不会正眼看鲜辣汤,更不要说尝试入口了,所以一直卖不出去。只要将辣油减少看似口感清爽,百姓便有试吃的可能。一旦有人吃过之后便会上瘾,一碗碗不断,口口相传之间生意自然滚滚来。”
“原来如此。小娘子真是博闻广识,聪慧过人。”
甄文君真情实意道:“不敢当。”
从大路转小道,又踏上主干路。甄文君一直在想清流一党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联系她。无论是什么方式都势必需要接触,都会引起灵璧的怀疑。其实灵璧怀疑与否倒是无关紧要,反正卫庭煦正是对她戒备才让灵璧跟随左右。对甄文君的不信任已是写在明面上,可只要不让灵璧抓到实质的把柄就好。
对清流一党随机应变的能力极其不信任,导致甄文君一直都很担忧,怕他们在递消息之时露出马脚,被灵璧抓个正着岂不难堪。更有可能因为找不到机会而迟迟传不来消息,若是什么重要情报和计划因此耽误的话向谁说理去?
就在她愁苦万分之时,忽然听见街边有两人在争执的声音。原本她未曾过分注意,可在她听到一句话后神色一凝,立即明白这是清流的游侦在向她递暗语。
两个男人一人牵着马一人手里拿着棍子,拿着棍子的男人身后跟着三名走卒,气势汹汹地将牵马男子拦了下来,握着棍子戳向他的脸。
“你说,你打断我家奴三根手指,该如何赔偿?”
甄文君对“三根手指”非常敏感,听到这个词旋即想到了阿母,耳朵立即尖了起来。
牵马男子道:“你不是一心想要买下我这匹马吗?不若将我这匹马借给你如何?这马强壮健勇,绝对是匹上好的马!”
壮勇好马是为“骁”,骁正是她阿母的姓氏。没错了,这两个人肯定是清流之人,所说之话定为暗语。
“不过我这马实在名贵,十个家奴的性命都不止,何况区区三个手指,我只能借你一年。记住了。”牵马男子抬起一根手指,重复道,“一年为期。”
甄文君脚步未停歇,当做什么也没注意到,直接走了,牵马男子的话却深深刻在她心里。
已接近猎物,但需要时间。
只借你一年,记住了,一年为期。
对上了。清流的意思是要她记住骁氏断指之痛,给她一年的时间杀掉卫庭煦。
一年。
虽然一年的时间实在太短,短到她未必能取得卫庭煦的信任,但到底算是和清流联系上,阿母性命应该暂时无恙。
有了缓和的时间她便能想办法,事情就还有变数。
那晚甄文君总算睡了个好觉,她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