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明问钱梅快:“那纯阴之体究竟在何处?”
钱梅快舔了舔嘴唇,说道:“不在别处,正是在那个该死的客栈里。不算太麻烦。只是竟有两个,这倒是意料之外。”
曾明正要开口想说什么,钱梅快抬起手,示意他不用说了,钱梅快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崔判官说过不要与他们起冲突吗?说来说去,这客栈只怕是崔判官在阳间的一个桩脚。但是你想一想,眼下我们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哪个抉择更有利或更无害?不言而喻。”
荫杨客栈之中,掌柜老头还在为伍煦的擅自离开而拍桌子,这是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因为夜深如此时荫杨客栈几乎无客上门,红姑问了一声是谁。门外沉声答道:“是我们,才来过的。”
红姑回头告诉大堂里头的掌柜老头,她没说出声,只是用口型。掌柜老头看向曾铁,曾铁又检查了一次,确认密室密封无恙,向掌柜老头点了点头。
掌柜老头示意红姑将大门打开,只见钱梅快和曾明两位游方鬼差又“游荡”回了这里。
曾明以鬼话与钱梅快沟通,他知道客栈里的这些锦衣卫是不可能听到他们的鬼话。钱梅快以鬼话答道:“进来这个破客栈里反倒更微弱了,这客栈是用两界杨盖的,对鬼魂有隔离抑制之效。”
“那就直截了当些吧。”
曾明望向掌柜老头说道:“麻烦老头你把客栈里的所有人都唤过来。”
掌柜老头四周看了一圈,说道:“都在这儿了。”
钱梅快目光掠过在场的曾铁、红姑、郝大头,然后冷冷说道:“先前还有三个年轻人呢?”
“那三个年轻人结伴说到楚南镇上去赶集访友了。”掌柜老头答道。
钱梅快的眉头一蹙,一抬脚,来到掌柜老头的面前,近距离的,带着一股深深的寒意,看着掌柜老头的眼睛。
“老头,你活腻了?”
“非要这么说起来似乎早就活腻了,但是没办法,再吃不下饭也得吃,活得再腻还是得活啊。”掌柜老头突然感慨起来。郝大头鼓了鼓掌:“掌柜的,你今天说话硬是有道理。”
砰的一声,郝大头飞了起来,然后撞到柱子上,他的喉咙被曾明掐着,曾明的灰色手指甲变得很锐利,随时都可以抓破郝大头的喉咙,然后把他的魂魄同时抓出来。
郝大头咳了咳,口中吐出一口红沫,有点吃力地从嗓子眼里对挤出一丝笑意:“没事儿,我肉多皮厚。”
听见嘎吱、嘎吱两声,原来曾铁和红姑从桌子底下各自拿出了一副弓箭,箭在弦上,箭头所指,分别对着一个鬼差。
“就凭你们这些泡过黑狗血的破箭,就以为能伤得了我们游方鬼差?”钱梅快挑了挑眉毛,喝了一声:“好大胆子!”
他的这一声里带着一股源自幽冥魅鬼的mí_hún之音,听到这个声音,红姑和曾铁仿佛看到了冥河黄泉看见了十八层地狱,一时心神恍惚,心生恐惧忧虑竟难以平复,手中弓箭已然放下。
只见掌柜老头用血海杵敲了几下桌子,默念道:“城上更声发,城下杵声歇。征人烧断蓬,对泣沙中月……”
血海杵随着掌柜老头的吟唱,泛起红光,幻化出一幅悲怆苍凉的边城沙场之画面,笼罩了红姑和曾铁,他们二人的目光渐渐恢复平静,虽有忧伤,却只是征人思乡的忧伤。
“……耕牛朝挽甲,战马夜衔铁。士卒浣戎衣,交河水为血。轻裘两都客,洞房愁宿别。何况远辞家,生死犹未决。”
待到掌柜老头念完这首诗的时候,他们已不再有心惊胆战,仿佛有沙场的粗粝风尘,浮上他们的面孔。
钱梅快想要动手,却发现在这红光之中,有耕牛披甲,有战马衔铁,凛然一派出征前的默然肃杀之气,更有一条血河,出现在面前,阻拦了他。
他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有几分阴间的气息,却不是阴气。”
“战场之上,生死一线,阴阳相隔,居阳向阴,向死而生。匹夫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掌柜老头沉声说道,此刻,他的背不再佝偻。
钱梅快非常讨厌此刻这种感觉,以及周边这些红光幻象,让他觉得非常的不舒服。他手中挥出一弯阴气之刃,想要斩开血河,斩向掌柜老头。那阴气之刃,一触到那血河,血河分开,但立即又合了起来。抽刀断水水更流。
钱梅快舔了舔嘴唇,笑容有一丝狰狞。他伸开双手,手中有令牌浮现,令牌上有“游方”二字。只见钱梅快说了一声:“酆都阴令,四方阴鬼来听命!”
顿时阴风大作,客栈内外,鬼气森森,鬼火萦绕,不一会儿,数十个阴鬼涌到客栈四周,若非客栈的特异材质和阵法所阻拦,恐怕都已经涌到客栈里头来。
但是,随着钱梅快回头往大门一指,大门随之洞开。各种面目丑陋、目光疯狂的阴鬼一股脑涌了进来,将客栈里每一个角落都填满。客栈之中,鬼气陡然大增,学海处的红光幻境被这汹涌的鬼气所挤压,逐渐变小,即便是掌柜老头竭力维持,仍然渐渐显出颓势。
就在这时,一柄暗黑无光的剑飞入客栈之中,曾明急急放开郝大头,退步险险躲过这一剑,他望向钉在柱子上的剑,心有余悸,难以置信。若是自己被这一剑刺中,恐怕魂体是要受创的。
红姑他们急了起来。他们一下子没有认出这带着青色面具的人,但是认出了这剑。
没错,这正是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