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王朱常瀛闻言,喃喃重复道:“触目惊心!是啊,若不是你父王我亲眼所见,如何能想象的到我大明的吏治竟败坏至此。”
他从衡州一路逃难至此,所见所闻,深知流贼之害,再想到宴席上众官员的嘴脸,抑制不内心的愤怒,道:“不行,我回去就给皇上上书,弹劾梧州这群尸位素餐之辈。”
“父王不可!”朱由榔脱口而出,劝阻道:“藩王干涉政事,乃是皇帝的大忌,而且这些人沆瀣一气,朝中也遍布党羽,父王上书不但动不了他们分毫,还会惹来他们的攻讦。您忘了唐王叔的下场吗?”
朱常瀛“呃”了一声,像是被噎到一样,想起宗律,脸色涨红,最终无奈叹了口气,神情落寞道:“父王就是不甘心,我朱家的天下被这群硕鼠肆意糟践。”
朱由榔见桂王冷静下来,安慰道:“父王也不必太过忧心,今上英明神武,人所共钦,而内无声色狗马之好,外无神仙土木之营,凡事身必躬亲,励精图治,迟早会收拾这群硕鼠的。儿臣观闯贼、献贼只不过占一时之利罢了,朝廷一旦缓过气来,必能将他们这群跳梁小丑彻底消灭。”
这番话也只是他安慰桂王罢了,崇祯皇帝的确志向远大,宵衣旰食,不否认他是个勤勤恳恳的皇帝。可惜他既无治国之谋,又无任人之术,登基之初便立即着手除去了魏忠贤,造成了代表商贾利益的东林党一党独大,苛捐杂税全部落到了农民身上,民不聊生。
崇祯年间农民起义不断,除了因为天灾、吏治败坏,崇祯自身不知百姓疾苦,他也脱不了干系。崇祯性格上猜忌、多疑,17年间他竟然换了17个刑部尚书和50个内阁大学士,后期更是重新起用大批更加腐朽无能的太监。
大明不是没有机会剿灭流贼,卢象升、孙传庭都是明末难得的猛将,一度将流贼打得没脾气,狼狈逃窜,可惜就是这样的人都因为大明的内斗冤死,《明史》称“传庭死,而明亡矣“,由此可见崇祯的识人之能有多差。
桂王如何不清楚今上性格,心里知道朱由榔不过是在安慰他罢了,自从听闻朱由榔的一番话,他最近特别关注流贼的消息,可是打听的消息却令他心乱如麻,悲戚道:“四哥儿不必安慰父王,大明如今的情况父王心里有数。前日父王听闻潼关早在十月已失守,总兵白广恩、陈永福投降李自成。李自成以十万大军围攻孙传庭,孙传庭也在渭南被杀,军队死伤殆尽。就在正月初一,闯贼已在西安称帝建国,国号‘大顺’,此时正兵分两路剑锋直指京城,京城堪忧啊!”
朱由榔闻言不知该说什么,默默无语,他这几天忙于作坊之事,没关注朝廷大事,心中为孙传庭的死感到惋惜,明明是大明朝的一张王牌却被崇祯玩坏了。孙传庭一生忠于大明,马革裹尸,可悲的是崇祯却认为他诈死潜逃,连赠荫都未给予。算算时间离大明王朝寿终正寝已没有多少时间了,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一个无比陌生又熟悉的日子,甲申国难就要来了。
桂王话一出口,车厢内一时雅雀无声,落针可闻。朱常瀛了解的越多,心中对大明的未来越发悲观,半晌,犹豫不决,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
马车载着两人慢悠悠行驶在青石大道上,不知不觉回到了桂王府。
朱由榔下了马车,回头却未见桂王朱常瀛下来,掀开车帘,见到车厢内朱常瀛怔怔出神,朱由榔轻声提醒道:“父王到王府了。”
朱由榔连连叫了几声,朱常瀛才回过神,望着眼前的四子。
夜空中,圆圆的月亮悬挂在天空上,像是玉盘,镶在满天星斗之间,显得格外皎洁,把清如流水的月光倾泻到广阔的大地上。
沐浴在月光下的朱由榔,身穿朱色蟠龙袍,头戴乌纱善翼冠,腰盘玉带,清秀的脸庞,一双很有灵气的眼睛配上他那两道剑眉,越发显得英武不凡。
桂王朱常瀛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双手重重放在朱由榔肩头,凝视着他,道:“四哥儿,你一定要将肥皂生意做好,不要让父王失望!”
朱由榔不知道为何桂王没头没脑来这一句,但见他神情无比认真,重重点头,保证道:“父王放心,儿臣一定会成功的。”
望着朱由榔那充满自信的眼神,朱常瀛意味深长道:“你功成之时,父王有重要的事交代你!”
朱由榔识趣没有问什么事,只是深深记在了心里,从朱常瀛的态度来看,所说的事干系应该十分重大。
接下来几日,朱由榔抽空又去了几次趟作坊。虽然天气越发的冷了,寒风不停地呼啸着,但是工地上大批的帮工们运木头的运木头,搬石料的搬石料,砌墙的砌墙,干的却是热火朝天,一切都是次序井然,有条不紊的样子。
朱由榔有次视察时,发现有些帮工消极怠工,干活儿磨磨蹭蹭,便让赵子杰狠狠教训了这些人一顿,赶出了作坊,震慑了一番帮工。光是震慑还是不够的,朱由榔为了保障作坊的工作进度,激发帮工的工作热情,命令赵子杰将帮工们都进行了分组,分派了工作量,并派人监督每个小组完成情况,按时完成的不但能吃饱,还能有一顿肉吃,完成不了的只能吃米饭、啃馒头。这年头,对于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流民来说,吃肉是不可想象的,也是有致命吸引力的。为了每天能吃上一顿肉,帮工们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疯了似的干活儿,一座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