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南阳镇上,龙王庙工地上更加顺利。
一共就百余位守卫,还是最缺乏实战的那种,只看管工匠,战斗力怕是连那寻常的狱卒都不如,被迅速包围之后,只一轮枪声过后,直接打伤打死了过半守卫,其余的和两千多位工匠役夫官吏们一样跪地投降。
而那唯一傲然挺立的侍郎大人,也因那官服醒目,被迅速押解到张震身前。
宋侍郎见了张震,怒道:“居然是你?!亏尚书大人和张御史那般看重于你,还要联名啊!保举你,你这厮好不上进,竟干这造反的勾当!真是气煞本官了!”
被一脚踢到腿弯,就是跪下之后,宋侍郎依旧连声咆哮。
张震冷笑道:“以往大人以礼相待,张震也不想难为宋大人,但是!大人不明情况就不要乱说!”
说着质问道:“我家佃户租我三亩田,你可知要上缴多少税赋?一千四百多斤粮食啊!这还是明面上的,更是趁着无人看护,强抢一般的将几百斤粮食盗取,算起来这可是两千多斤粮食,三亩地而已啊!这四口之家,打伤了家里的顶梁柱,唯一的男人,!哭瞎了上了年纪的老娘!还把几岁的孩子一脚踢死!若无我出手,还不知如何悲惨才能收场!说一声家破人亡也不为过吧?!这只是因为那下面官吏的贪心!贪心啊!!”
张震恨道:“若想百姓做个顺民,至不济也要让老百姓有吃穿用度吧?辛苦大半年的耕作收成,却被搜刮了去做了民脂民膏,还搭上家人的性命,将百姓视作鱼肉,肆意欺凌,这样贪腐成风的朝廷,不反了作甚?”
宋玫听后呆滞,他只听说了望湖村的收成惊人,还不知有这后续之事,心中气愤,恨道:“这是本地官吏为恶,也只是个别的害群之马,但查明了,必然施以重罪!我等读圣贤书,绝大多数还是爱民如子的好官!你这也算是为民除害,情有可原,就此收手还能从轻发落,望你好自为之!”
“绝大多数?好官?哈哈哈哈!”张震笑道:“若是如大人所说,绝大多数都是好官,李闯王张献忠等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势大?动轧就从者百万,但有口吃的能续命,谁敢造反?还不是官府逼得,官逼民反罢了!如此局面,大人怎有脸说绝大多数都是好官?如张国维大人那般的,大明朝但凡有第二位,也不至如此!”
此时闯王李自成兵临开封已然传到运河一线多日,自洛阳城破之后,又一古都岌岌可危,还是八朝古都,几十上百万的义军不分日夜的攻城,谁也不知这开封能支撑多久。
张震这话,说的宋侍郎哑口无言,支吾半天也不知如何反驳。
对张御史,这宋侍郎也是真心佩服。
相比其他官员明里暗里的勾连,各种利益上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人家张大人就是一根筋的为民请命为民着想。
这样的好官别说崇祯年间了,就是大明开国以来,也屈指可数。
宋侍郎佩服归佩服,让他这么干是绝不可能的,根本做不到!他相信,就是其他人也做不到。
除了张国维之外,标榜清廉的,不是为了升官就是为了养望,养望的目的最终还是为了升官,反正全都是利益作祟,如此哪会有第二位?
他能留在南阳建这龙王庙,又何尝不是养望?
要说整个大明做官最憋屈的,非他宋侍郎莫属了。
这大明的南北两朝廷,六部其他的还好说,都在权利的中心,唯这工部和国子监,每每被南廷压一头。
国子监这个也是无可奈何,本身就是江南富庶,文风盛行,多出锦绣篇章。
这北方连年灾荒,人口锐减不说,乱世也不利于学子生员们治学求学,这几般于文坛官场无异于雪上加霜,好在北监已经习惯了被金陵的南监压着,又是这等的被动局面,虽然憋屈却也认命。
而工部却是大不相同,这可是六部之一,除了内阁之外,本就是文臣能做到的最巅峰,最能代表官场的风向。
相比京师兵部吏部的势不可比,礼部刑部的力压南廷一头,户部若说是无颜以对,工部那就是暗无天日,被压制的死死的。
大明的命脉是大运河,金陵的龙江船厂占尽地利之便,物料购置便利,又兼南方安定,最聚工匠,比之京师工部下辖的清江船厂,那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造的船只自然无可挑剔,无论是官府还是民间,南船都是首选。
而工部的另一样主业,制作火器,本来就比之南方不如,偏偏还好死不死的,那告老还乡的原南廷工部侍郎毕懋康,致仕之后还编纂了军器图说,致使南廷工部风头无两。
自那书刻板这六年来,南廷工部每每受到皇上嘉奖,自尚书至寻常小吏无不受益。
而京师这边,又有将作监掣肘,除了尚书大人刘遵宪因清端稳如泰山之外,自崇祯八年至今,这工部侍郎都如走马观花一般的换。
或许历任工部侍郎唯一的遮羞布,就是那军器图说上的一种名为自生火统的燧石枪了,那火枪虽无惧雨雪,就是壮汉使用,也就两三次就能筋疲力尽,极不实用,在朝野上下沦为笑柄。
宋侍郎心有不甘,却无法反驳,羞愧的看向别出,只是这惊鸿一瞥,却看到些异常来。
也是那自生火统的笑话,每每作为谈资,已然深入京师工部除尚书大人之外所有的官吏心中,乍见火枪没有火绳,宋侍郎本能的呆愣了片刻,随即自嘲的苦笑。
宋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