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瑶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当成药材一样,被泡在药罐子里里。这是想要干什么?此情此景,除了能让她想到自己老爹宝贝至极,每天都要嘬上两口的药酒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东西了。
更何况面前这些医务人员一个个全都一言不,这不正是从侧面印证了她的想法吗?这绝对是彻头彻尾的心虚!
路瑶审视的目光扫视着众人,沉吟道:“我想,我可能需要一个解释。”
“......”
一众医护人员心底那个骂娘啊!把你治好了,不领情也就罢了,你还要解释?他们还想要解释呢!这合着救人性命,还成了一件错事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治好的患者,也能这么义正言辞,向着医院讨要说法儿了。
就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名尴尬的时刻。病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打开了。
风尘仆仆的6华南走了进来,看向了坐在轮椅之中的叶蔓姗,气喘吁吁说道:“队长,婆婆被我们,接回来了。”
他一下车就飞跑了过来,听说叶蔓姗去找路瑶了,立刻马不停蹄又跑了过来。婆婆是他们小队的救命恩人。她的遗体回来了,叶蔓姗不论如何,都不会想要错过婆婆的葬礼。只是他没有想到,原本以为注定缺席的路瑶,竟然会在这种时候醒了过来。
“你说什么?”
路瑶一听到婆婆的消息,整个人都变得兴高采烈了起来。
“婆婆回来了,在哪儿?我听建国说,我都昏了一个多月了,她怎么才回来......”
她看到了6华南和叶蔓姗的脸上,并没有意料之中的那种笑颜,一颗心顿时不争气的骤然收紧。
或许,她自己心底也明白,有些人的路,终究是走到了尽头。
宽敞的大厅之中,几具考究的黑色棺材静静被安放在礼堂的中央。偌大的礼堂之中,只有寥寥不多的十几人到场。都是这些牺牲人员的家属。
他们放声疼哭着,哀悼着自己亲人的远行。
叶蔓姗和路瑶看着众人哭泣的模样,心中揪得难受,也跟着双目通红,任由泪水划过脸颊。
外事联络员,本就是阴阳渡之中牺牲最多的那群人。现如今,除了那些普通的联络员,这几具棺材之中,还多出了一个王翠萍。
叶蔓姗不知道王翠萍究竟是什么等阶的鬼差。也没有见过她出手几次。可偏偏每一次相处,都能让她从她的身上感受到十足的温暖。在她看来,王翠萍已经不单单是她的救命恩人,更是她的奶奶,是她的亲人。
哭声一阵阵响起,在这空荡荡的礼堂之中,不停回荡。
除非是特殊的情况之下,否则大多数时候,阴阳渡是不会聚众办理葬礼的。就像现在一样,大大的礼堂里,只有几具棺材,十几人哭。
不是对英雄不够尊重。而是这本就沉重的工作,实在是不适宜给活着的人们增加更大的心理负担。
路瑶轻抚着棺材,似是不相信那个昔日里笑得和蔼可亲的婆婆,如今已经躺在了冰冷的棺材之中。她泪眼朦胧的望向叶蔓姗,声音哽咽道:“蔓姗,告诉我,告诉我里面躺着的,不是婆婆!”
叶蔓姗没有开口。她只是静静抚上了棺材,任由那份冰冷的触感,侵蚀着自己的内心。要是她的搜索工作再彻底一点儿,而不是缩在旅馆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么婆婆,是不是就能有一个新的结局。
“婆婆,对不起!”
哪怕是明知道对不起这三个字,在生命的面前是如此苍白。可她还是说了出来。她救不了她,甚至是没能给她提供哪怕是一点点的帮助。
路瑶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情感,伏在棺材上歇斯底里哭喊了起来。
她终于不再压抑着自己,将自己对待死亡的恐惧,对待鬼王时候的无奈,无力,以及明明面对着王翠萍,却不能将她拖离苦海所产生的愧疚,统统释放了出来。
再没有什么,能够比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去,更加让人寝食难安的事情了。
“是婆婆!是婆婆舍了性命,给我们传递消息。让我们尽快逃走的。”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婆婆最后冲她慈祥笑着的模样。忘不了她那一身俗气的花布棉袄,忘不了她裹得变形了的小脚丫。
她,究竟为阴阳渡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啊!
叶蔓姗不仅会想,婆婆她一定站过她此时所站的这个地方。她们站在这里送她,可她却是站在这里,送着自己的亲人。而且不止一次站在这里。
这该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亦或是需要多么坚定的信仰。
真的如她所说,她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阴阳渡,献给了她所喜爱的事业。
叶蔓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轻轻拉起了路瑶,跟着她一起目送着小六子和6华南,抬着棺材走向了外面的墓园。
苏离远远站在阴影之中,默然看着那潸然泪下的身影,转身看向了立于一侧的庞清琳。
“那边,还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我们所有暗地里的势力全部动员了起来,都没有探听到一丝一毫的消息。是不是我们真的多虑了。”
苏离眯起了自己的双眼。真的是他多虑了?他自嘲的笑了笑,他倒宁愿是自己多虑了。
“庞清琳,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四百三十二年了。”庞清琳同样藏身与阴影之中,和那抹黑暗融为一体。她抬眼看了一眼苏离,垂而立。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起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