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睡不着还要硬睡很痛苦,我翻来覆去折腾了很久才彻底睡去,右脚的疼痛相比于整个身体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冷风不断地吹到脸上,我摸了一把脸,脸上的皮肤也是冰凉,带着点淡淡的潮气,我昨晚忘了关窗。
现在又是什么时候了?
我坐了起来,身体的疼痛真的不算什么,我感觉心理饱受折磨,我明明是自由的,却像被关在监狱,没有人能聊天,也无法探知外面的信息,连看书都是奢望,我被封闭了,压抑得让人发疯。
如果这时候有什么事让我做,我肯定能集中精力做得很好,但是没有,越是无所事事,越令人烦躁。
我坐上轮椅,看向窗外,太阳已经离海面很高了,十九说过今天继续的,但他还没有来。
我又洗漱了一次,总归闲着也是闲着,我坐在窗边,把身体对着门,期盼着他能过来。
但是没有,我很快就烦躁起来,开始不停地喝水,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发出了声音。
我迅速把水杯放回去,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我要先向十九道歉,事情无法挽回,就要承担后果。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十九,而是十一。
我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他,只见他单手拎着竹竿和水桶,像黑面神一样立在那里。
我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子都在转筋,我果然很怕他。
“钓鱼。”
他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语气和那时候对老黄说的一样。
我懵了:“我?”
“别让我说第二遍。”
我又喝了口水,没敢再问,他走出房间,我摇着轮椅跟了上去,刚出门就看到阿尘迎面走来。
“他需要换药。”
阿尘说了一句,没等十一开口就把我推走了,他的速度很快,他不是会主动推我的人,他只是觉得我自己摇速度太慢罢了。
十一跟上来,在医疗室门口站得笔直,阿尘很快就给我处理好,在椅背上推了一把,示意我自己出去。
十一完全没有推我的意思,我跟着他出了门,一路向山下行去,手臂摇得发酸。
“十九呢?他说过今天继续的。”我还是忍不住问他,这算什么,他是把我抛弃了吗?
“他让你钓鱼。”
十一冷冰冰地说着,他只是个执行者,我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我心里很烦,明明说过要照顾我,现在又把我推给别人,我承认我不礼貌,但也是真的想道歉,难道他就这点气量?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郁闷什么,就像与好朋友吵架了一样,我才见过他两次,怎么会有这种情绪。
我的手臂都快甩掉了,十一根本就察觉不出我的痛苦,他永远都是目视前方,好不容易到了海边,我很快就看到了老黄,他还在那个位置钓着鱼,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坐着轮椅没法到那块岩石上去,十一就把我推到了旁边那块岩石上,在水桶里装了点海水,就和竹竿一起往我手里一塞。
老黄看到我,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他看看我,又看看十一,又转向我:“大泽,什么情况?你也被发配来钓鱼了?”
“是啊,莫名其妙的。”我心情正不好,口气也不咋地。
老黄却乐了:“行啊,整天憋在屋里有啥意思,我都习惯了,每天一坐,吹小风晒太阳,提前享受退休生活,美得很呢。”
看他那样子可一点都不美,脸颊都小了一圈,整天吃些螃蟹海螺什么的身体肯定吃不消。
“我是不是钓不到鱼也不能吃饭?”我的目光越过老黄,看向十一。
他连个眼神都没给我:“你钓到鱼也不能吃饭。”
“卧槽!不是吧?这可是病号啊,这就有点过分了吧!”老黄的反应比我还大。
十一突然转头,看了老黄一眼,老黄立时不说话了,我隔着老黄没看到他的表情,但我知道那目光就足够杀死人了。
我没生气,我知道这是在罚我,墨家的规矩很多,我不知道就罢了,偏偏阿青曾提过这一条,我触犯了规矩,被罚也是应该的。
但我心里就是难过,从第一眼的熟悉感,到后面的交谈,我感觉和十九相处起来很舒服,但他并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他只是老师,我犯了错误就要受罚,在他心里我和其他人一样。
这才是他该有的态度,那种熟悉感只是我想多了,我把鱼线甩进海里,感觉眼眶在发热,我竟然这么天真,看到这么多冷漠的墨家人,难道还不足以让我警醒吗?
难过是没法隐藏的,就算心里想得再清楚,情绪也不能如此轻易地控制,我抬手在眼边抹了一把,到底是没让眼泪流出来,在这里哭得再惨也不会有人同情你。
测试的后遗症还在,我的手很疼,刚刚摇了一路轮椅又发酸,本来一直垂着没多大感觉,现在一握钓竿,力不从心就表现出来。
我想牢牢地固定住钓竿太难了,稍一用力手就抖得厉害,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我只能把钓竿搭在手上,尽管如此,手还是在不自觉地颤抖。
反正怎么样都不可能钓到鱼,颤就颤吧,我已经放弃了,想想还真是有点可笑,昨天我还想和老黄换换,没想到今天就真的来了,只是心情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
我握着钓竿,怔怔地看着海面,说是钓竿,也就是一根竹竿,在最前端的竹节上绑了一根普通的线,线的尽头又绑了一个小小的带锈的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