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岛简直像是在耍我们,不肯给我们一丝舒适的环境,看到衣服变干就赶紧逼迫我们下水,湿透了又逼着我们走上陆地,前方又有人皮俑,我已经对它们的存在习以为常,我记不清这一路看到多少了。
我在渐渐变得麻木,我忘了每一个人皮俑都曾是活人,这里究竟死了多少人?几千个?几万个?
人真的会被环境影响,长期处于恐怖的氛围内也会渐渐失去恐惧,我们走了太久了,迷宫舒缓的时候慢一点,激烈的时候就不得不拼命地跑着游着躲避危险,我只感觉双腿在不停地打颤,我们很久没休息了。
现在总算又看到了裸露的岩石,这是个比较平缓的岩洞,迷宫的活动也刚好处于舒缓期间,神哥停住了,转头开口:“休息一下,在迷宫下次活动时继续。”
我就像听到了特赦令,脚一软就瘫坐下来,随便吃了点东西就靠着岩壁迷糊起来,距离上次睡眠最起码也有十一二个小时了,我的生物钟做不了假。
可惜没法像在贵州那样睡个六七小时,迷宫的活动周期最长的也不过两小时左右,四五十分钟是最常出现的,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机会,我岂能放过。
我几乎是秒睡,经历了那么多恐怖的事情,还睡得格外香,我知道神哥肯定不会睡,如果有危险他能第一时间把我叫起来。
不知从何时起,浮岛的上下晃动已经无法影响我了,那一直萦绕在耳畔的“嘭嘭”声也能被我选择性地屏蔽,身下的岩石在缓缓移动,都没法激起我的警觉,我累到了极点,全身上下的器官都不属于我了。
仿佛才睡了五六分钟,我就被一只手推醒了,我倏地一下睁开眼睛,推我的是十九,他见我睁眼,轻声开口:“走。”
我一骨碌爬起来,这一次休息很管用,我恢复了大半体力,迷宫果然进入了活跃期,我们跟着神哥继续前行,我看到身后的岩洞在一点点缩小,两边的石壁又一次缓缓闭合。
“阿青能看见这里吗?”我低声问道。
“应该可以,但他现在睡着了。”十九开口道。
也是,现在差不多也有一天一夜了,传递消息本就是个很耗费精神力的事,阿青的情况不会比我们轻松。
我们又穿过了五六条岩缝,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像是有很多东西在磕磕碰碰,但没有异味,只有海洋生物散发出的海腥气和淡淡的海草味道。
那应该是个空旷的地方,乱七八糟的碰撞声带着回音,我警觉起来,神哥的脚步却没慢,又拐了两个弯,一个硕大的岩洞出现在眼前。
这是个半径十几米的近似圆形的洞,洞底积了十几厘米深的海水,我们正站在它的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它,我看到岩洞内密密麻麻堆满了白骨,它们交织在一处,放眼望去,密不透风,不计其数。
它们常年被海水浸染,已经发黑发黄,变成了化石一样的东西,牢牢黏附在洞底,彻底和迷宫融为一体,不计其数的海洋生物把这里当成了乐园,成堆成簇地生长在骨头上,骨缝中隐藏着很多眼睛,手电光照上去熠熠发光,古老,沉重,颓败,却又充满生机,我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场景。
这是一个穿越了千万年的遗迹,只是铸造它的是累累白骨,这些白骨已经被岁月侵蚀得不成样子,看不出一具完好无损的,各种各样的小生物在骨头间窜来窜去,这里是一张立体的巨型骨网,更是适合它们生存的好去处。
岩洞依旧看不出人工的痕迹,但累累白骨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些人不可能集体死在这里,他们是被杀死堆在这里的,这是个殉葬坑,这座岛果然是个陵墓。
我蹲下来仔细看去,神哥会根据骨头上的伤看出死因,但我什么都看不出,它们被腐蚀得太严重了,几乎完全石化,上面又被各种生物的分泌物遮掩,连本来面目都分不清,偶尔有一些露出颈部的,也看不出有伤,但他们肯定不是被毒死的,骨头的颜色还算正常。
我远远看到有四五道较宽的岩缝分布在对面的岩壁上,身后的岩石还在移动,洞窟顶部也像海浪一样移动着,骨网在岩石的移动中发出一阵阵磕碰声,乍一听很像是窃窃私语,那些藏在其中的小生物被惊动了,时不时就有几个不知名的小东西猛地窜出来,又迅速消失在另一边。
岩洞大概有两三米深,只是被白骨填满了,我们只要跳下半米就能踩上去,十九随手丢下几枚贝类,砸在骨头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骨架下发出一连串咕噜噜的怪声,它们晃动着,又很快静下来。
神哥试探着踩了上去,这些骨头已经石化,竟出奇的硬,没有折断,神哥蹲下身随手捡起一个骷髅头,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又转了转身体看向另一个。
“他们的致命伤是在眼睛上。”神哥起身开口,目光投向远处,似乎发现了什么。
“眼睛?”
十九说着,也跳了下去,我也跳下去凑近看,的确是眼睛,我看到它们眼睛上眼眶边的骨头上有明显的伤痕,是只有利刃才能造成的细小切口,看着伤便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杀死他们的人肯定是用一把细长的刀从眼睛插进去置人于死地的。
我连续看了好几个头骨都是如此,这些伤痕或被常年的摩擦磨得光滑,或从中开裂,裂痕一路延伸到颅骨上,再仔细看看,那些碎成两半的头骨几乎都是从眼眶的位置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