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跟他明白地解释过,他也在了解事情始末原由后低低地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但就是这个——为什么要低低地哦一声呢?不能用正常的音调哦一声呢?
知情的打篮球识相不约了,不知情的闲聊调侃几句发现气氛明显不对也老实了。连重金返聘年逾花甲平日里最钟意景向晨的数学老师,都忍不住开口发问了:景同学这是怎么了?没有活力了呢?
从早埋头看书到晚,从来没见过第一名同学这么认真过。
我跟他说话也应声,并没有怒目而视或者丝毫的不耐烦,只是单纯的……气压低。
低得我透不过气。
“你……”我真的不擅长应对这种局面。
景向晨看向我,目光沉静,如水一般死寂。
那个小白脸真有这么大的能量?(这么叫自己的恩人的确不太合适,但我确实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况且论形象气质他的确很适合,比景向晨适合!)
可我和小白脸只是基于颜值层面的纯相互惊艳啊。而且你不是景向晨吗?你不是那个嚣张的景向晨吗?你跟小白脸比??……
“他学习怎么样?”
我没有说“他”是谁,景向晨也没有问,只是微怔了下,盯着我的黑眸更是幽深不见底。
“你关心?”
对,关心。关心他是不是成绩比我还烂,那样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甩出我的嫌弃啦。
别忘了,开学第一天我就说过——我不喜欢不学无术的男生。
毕竟,他的颜值真的无可挑剔。
该解释的都解释过了,澄清的事实不足以安慰你,那么甩出我对恩人的嫌弃,是不是能让你心情好一点? ……
一连串的心理活动后,我怔怔点了点头。
是的,关心。
不料却见景向晨眸色一变,薄唇抿了抿,呼吸微微起伏,转过头翻过一页书,那本他盯了十分钟都没翻页的书,声音微沉:
“关心的话,找班主任要学年大榜。”
“……”
没法沟通!你直接说不如你不就好了嘛?!
将下嘴唇咬得泛白,我耐心告罄,心下一阵烦乱愤而甩出一句——
“那你至少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啊!”
景向晨当然没有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只是将脸重新转过来,目光沉沉地盯了我好一会儿。
盯得我……无所适从。
然后一整个下午加一整个晚上,一张桌子都格外的安静,连带从窗户外渗进来的空气都冷飕飕的。晚自习最后一节,我盯着黑漆漆的窗外,手侧支着脑袋充当三八线,将那张沉郁的脸隔绝在外。
正凝神,手肘处有异动,我支着头的姿势未动,只眼眸转了转,然后就瞟到一张由我手肘弯曲处递过来的纸条。我顿了一秒,保持好姿势,另一只手伸出不紧不慢接过。
——哄哄我
简单三个字,连标点都没有。
心口却蓦然一动。
十六岁的我第一次明白,原来,不是讲事实摆道理,不是对别人的嫌弃,男人想要的,只是女人的柔软。
三个正楷字的刚劲有力与字意里的温柔缱绻揉合成一股奇异的魔力,像一口钟,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心门……
城门要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