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罗用为了如何增加编户的问题犯愁的时候,郑州赵家的商队来到了常乐县,与他们一同过来的,还有罗二娘。
罗二娘他们进城的那一日,许多常乐百姓都围在街道两旁,看着那一辆又一辆的马车在这条不算宽敞的街道上排成长龙。
这些马车鲜少有用来载人的,赵家儿郎多是骑马,马车上装着的,据说都是铜钱和绢帛,乃是罗二娘从凉州城那边带过来,要送给他们罗县令的礼物。
之前他们县令又是给那些不课户退了税收,又是给那些过冬困难的家庭送粮食,城里不少人都担心他没钱,今年冬天这城墙怕是很难修得起来,如今看来倒是多虑了,他们罗县令不止自己有钱,他这阿姊看起来好像比他更有钱。
罗二娘确实很有钱,这几年他在凉州城置下了许多房产,得了个罗半城的诨号,倒是与罗用的棺材板儿之名很是有几分神似。
二娘也不会别的投资,这几年她每每挣了钱,便是拿去置办房产,初时还有人笑话她胆子大一根筋,现如今那些人怕是羡慕得连眼睛都要红了。
“怎的到这常乐县都这大半年了,还是这般瘦?”人称罗半城的罗二娘来到常乐县以后,每日就是帮罗用他们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常常还与他们开小灶做些好吃食。
去岁冬末,罗用他们经过凉州城的时候,二娘就心疼他太瘦,还当到了常乐县这边,生活稳定下来以后,情况会有好转,没想到这回见面,竟还是这般瘦。
“年纪轻轻的,胖了不好看。”罗用这时候就蹲在廊下的水沟边,用毛刷从盆子里沾了清水,细细刷洗他今日穿过的一双皮靴。
这两日城西北原来那片荒地上正在建作坊,有罗用的那些弟子在,又有县中这许多吏员,他自己倒是不需事事操心,只偶尔过去看看。
“胖些又有什么要紧,你这身子到底是伤过了一回,平日里总要比别人多注意几分。”罗二娘这时候就坐在廊下缝着一顶灰色皮帽子。
她那羊绒作坊除了收羊绒,有时候也收一些羊皮狼皮,他现在正在缝着的这顶帽子,用的就是一块灰狼皮,选的是脖子胸口那一片最厚最软的皮毛。
罗二娘一边缝着帽子,一边与罗用说话:“早前阿姊还写信与我说,在她们开店的那个光德坊,有个做官的老不羞,去岁那些人闹着要罢你的官的时候,他也跟着起哄,今年他们家也在南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茶场……”
“她还与你说了些甚?”罗用连忙转移话题,就怕她到时候越说越生气,好好的心情又给弄没了。
“她还道自己手底下很有几个好手。”二娘笑了笑,也顺着罗用的话往下说:“近来长安城那边不少商号都预备着要在苏扬等地开办分号,她也打算分出几个人手,到那边去开分店,苏扬等地本就盛产丝绸,如今又添了茶叶这一项,许多人都看好那边的前景。”
“那她这回是不打算与马家人一起了?”这事罗用还是头一回听说。
“听阿姊说,马家在南方那边新开的铺子,大多都在一些小地方,主要就是为了收茶叶,她在长安城经营这些年,也结识了一些商贾,这回与那些人同去苏扬等地,应也出不了什么差池。”罗二娘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可是定下了?”罗用关心道。
“并未,她们那些人里头还有一些个拿不定主意的,毕竟苏扬等地距离长安城颇远。”二娘说道。
“……”罗用有些担心,大娘今年若是按实龄来算,也才二十三岁而已。
二娘看出他的心思,于是宽慰道:“她下回与你写信的时候,应是会说,你也无需为她担心,阿姊向来都是个有主意的,先前她还与我说,言那赵家人虽是不错,却也不应事事都靠他们,倚靠他人虽然便利,但难免也会被遮了一些视线,失了一些机会,我也觉得是这个理,现如今我那羊绒作坊的守卫,大多都已换成了自己雇来的人手,有些是凉州城里的,有些是先前找我卖过羊绒的牧民,都是我自己看着觉得信得过的人。”
罗用回过头去看了看自家阿姊,罗二娘今年二十一岁,比罗用年长一岁,他二人与大娘年岁相差不多,皆是只差了一两岁,四娘就要小些,比罗用小了五岁,今年才十五。
罗用不是家里最年长的,却一直都把大娘二娘他们当成小女孩看待,这两人当初一个去了凉州城,一个去了长安城,罗用也都尽量替她们找好庇护,却不曾想过,她们也会有觉得被这一份庇护约束了手脚的一日。
罗用从前觉得自家这些兄弟姐妹当中,四娘应是最有闯劲最能打拼的一个,大娘二娘应是要保守些许,现如今看来,他当初却是想错了。
大娘二娘想要独立,这是好事,只有摆脱了想要依靠别人的心理,才能茁壮成长,才会有成为一个强者的可能,即便将来哪一日失去了罗用这个坚实的后盾,她们也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和展。
罗二娘这一次来常乐县,除了看望罗用,另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她打算在这里也开一个羊绒作坊。
凭借着独一份的织毛衣技术,还有童叟无欺的美名,罗二娘在凉州城的那一家羊绒作坊生意一直很好,即便是这两年在长安等地相继传出有别的作坊也能织造羊绒毛衣裤的消息,还是挡不住罗二娘这家作坊的生意越做越好。
现如今无论是在长安洛阳还是在苏州扬州等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