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免谈。”
得知乔家有意求娶自己的小女儿,周百药心中暗喜,周家女郎个个青春貌美,乔南韶却偏偏瞧中了九娘,可见九娘规矩礼仪出众,才叫看重门风礼法的乔家给瞧上了。
不愧是他周百药的女儿。
周百药熟读诗书,是伯父周刺史抚养长大的。他心里一直对胸无点墨、为世人所不齿的父亲周都督怀有芥蒂,但九娘生母崔氏早逝,她的婚事必须经过周都督的同意,所以在得知乔家想要娶九娘后,周百药立刻带着幕僚求见周都督,想趁热打铁,赶紧把婚期定下来。
乔刺史治下的襄州多年不见烽火,百姓富足,五谷丰登,中原各大世家都想和乔家结亲,河东李元宗就曾多次派人去襄州求亲。
周百药越想越激动,巴不得立刻把九娘送到襄州去。
没想到板上钉钉的亲事却被周都督给否决了,他想也不想便果断拒绝这门亲事,而且态度很坚决。
周百药退后一步,忍气道:“大人,乔南韶是名门之后,人品端正,相貌fēng_liú,师从名儒,堪为良配。”
周都督坐在榻前,低头擦拭佩刀,长腿随意叉着,额前一层细汗,他刚刚练拳回来。
“观音奴还小,她的婚事我自有主张,乔家再好,我看不上。”
周百药平生最恨的就是自己不幸托生成了周都督的独子,父亲卑鄙无耻、阴险狡诈,这些年就没做过一件值得人称道的好事。
他不止一次幻想过,如果自己是伯父周刺史的儿子,那该多好?
伯父那样的人,才配得上君子之名。
周都督害得周百药在江州抬不起头,身为人子,周百药试过规劝父亲,想把父亲拉回正道上,可父亲依然我行我素,他只能把希望放在大郎和三郎身上,大郎方正,三郎儒雅,只盼两个儿子能够光耀门楣,洗刷周都督带给他们这一房的耻辱。
至于女儿小九娘,周都督很少关心。
一个小娘子而已,只需要老老实实待在后院长大,等年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过得如何,看她自己的造化。
乔家的门第虽然比不得山东贵族门阀,也足够让周百药心动了,他们家祖上是跟随太宗起兵的开国功臣,家族绵延两百多年,比这几年才发家的周家清贵得多。
九娘若能嫁进乔家,不仅可以确保后半生的荣华富贵,还能给大郎、三郎带来助益。
周百药很看好这门亲事,父亲偏要和他作对!
“大人!”周百药朝父亲揖礼,正色道,“如今河东军势大,您又和河东李司空结仇,等李司空腾出手来,迟早会对江州用兵。伯父深谋远虑,交好乔家,也是为以后做打算,如今乔家郎君指名要娶九娘,我们推了亲事,岂不是得罪他们家?”
周都督嗤笑一声,手指漫不经心抚过锋利的刀刃。
“乔泽年事已高,优柔寡断,没有及早立下继承人,乔家七八个郎君,个个都不是善茬,山南东道以后落在谁手里,还不一定。用不着这么急着和他们家联姻,免得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都督说得在理,可周百药一句都听不进去,他觉得父亲就是喜欢和自己作对,只要是自己看好的事,他总是头一个反对。
“大人,不管乔家以后由谁做主,那都是以后的事。如果这一次我们周家拒绝他们家的求亲,把人得罪了,几年之内河东军挥师南下,乔刺史隔岸观火,我们能保住江州吗?”
周都督漫不经心瞥儿子一眼,站起身,举起手中佩刀。
“哐当”一声,犹如电光闪过,长刀斩下,将榻前的小几劈成两半。
几上陈列的瓷盘酒盏摔落一地,溅起的碎片弹在周百药腿上,他大惊失色,差点摔倒。
跟着他过来的几名幕僚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周都督看不得儿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微微一哂,执刀站在碎裂的小几前,冷声道:“有我周麟在一日,河东军就休想踏过黄河一步!观音奴是我孙儿,谁敢打她的主意、拿她的婚事做文章,有如此几!”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周百药是个文人,头一次看父亲动怒,脸上强自冷静,实则心中恐惧万分,双手隐隐发颤,一时哑口无言。
他身后的几名幕僚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
周都督坚决反对和乔家联姻,他们打算等会儿劝周百药瞒着周都督应下这门亲事,等两家交换过庚帖,就是都督反对也没用。
有周刺史支持,九娘不嫁也得嫁。
没想到周都督粗中有细,早就看透他们的心思,以此警告。
看来他们只能另辟蹊径。
……
很快,正院书房发生的这场争执传遍周家,也传到九宁耳朵里。
下人们喜欢添油加醋,事情传来传去,最后变成周都督和周百药父子俩为了她的婚事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拔刀相向,要不是幕僚们拦着,周百药可能就死在周都督刀下了。
九宁嘴角轻抽。
周都督那人精明着呢,怎么可能真的砍伤儿子?
他故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有所图谋,绝不只是单纯为她着想那么简单。
九宁不得不佩服周都督的敏锐直觉,乔家这门亲事对周家确实没什么好处。
书中最后嫁给乔南韶的是大房嫡出的周八娘,几年之后周家遭逢大难,周刺史派八娘的亲弟弟赶去襄州求救。乔家几位郎君正为世子之位争得你死我活,哪里有闲心管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