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柴,煽火。
慢慢的,清水在铝锅中咕咕冒泡,扔了几个面饼进去,撒上调料,香味立即四散开来。
“没有别的了?”
小伍说:“还有卤蛋和火腿。”
“都拿来。”
伍明喆快步去取,拆开包装一股脑扔进锅子里。
车上没备碗碟,就用泡面盒子和塑料叉,大家热火朝天的吃起来。
乍暖还寒的凌晨,七个人围着炉火,脸被照得红彤彤。
荒郊野外,深夜一碗面,胜过所有山珍海味。
顾维一侧是苏颖,另一侧坐着顾津,他给苏颖叉个蛋,偷瞄旁边一眼,犹豫半晌,到底大着胆子又叉一个送到顾津碗中。
“……多吃点儿。”
顾津吃相斯文,眼没抬,隔了一小会儿,却意外地小声说:“谢谢。”
简简单单两个字,让顾维立刻裂开嘴岔子,心花怒放。
李道坐对面,噙笑看两人,三两口吞掉面条,闲散地靠着石头,说:“讲个段子。”
其他人立即附和。
李道:“小强去公园散步,碰到一对情侣在吵架。男人特别气愤‘我出差一趟回来,你怎么黑成这样子?你到底背着我干了什么?’。于是小强好奇回头,一看那女人,长得挺白啊,他就不懂了,这男人到底在说什么。”
男人们哄堂大笑,许大卫清清嗓:“我来一个,说,小强在办公室捡到一个遥控器,好奇按了下开关,前面的女同事忽然蹲在地上颤抖,小强以为她病了,赶紧给叫了辆救护车。”
伍明喆嘴里鼓满面条,嘿嘿直乐:“小强傻的吧。”
李道笑着,拿塑料叉敲他头:“小孩牙子懂个屁。”
他不经意抬起眼,见对面那姑娘蜷起双腿,手中抱着泡面盒子,眼睛左右乱瞟,不知该往哪里落。
也许是火光映照的缘故,那张小脸红艳得能滴出水儿来。
其他人还要讲,李道没让,催促大家快点儿吃,他先一步起身,从车上取了什么,往溪边去。
看他离开,苏颖也拉着顾维往偏僻的地方走,干什么大家心照不宣,高声臊了他两句。
两人自是不理。
没走几步,苏颖跳到顾维背上,让他背着走。
“你那两条腿是摆设吧!”顾维没好气,回手照她屁股上重重一拍,又把人往上颠了颠。
苏颖亲他后脑勺,笑嘻嘻说:“有你在,它们就是摆设呗。”
“万一我死了呢?”
苏颖最烦他说这个字,呲牙咧嘴拧他耳朵:“欠抽是吧!”
“错了错了……”
说话声越来越远,顾津收回视线,也没有继续坐着的道理。这一晚的恐怖经历令她身心疲惫,本想回去眯一会儿,目光微转,蓦地想起什么。
她回到车里,大概一根烟的功夫,终是取了药箱,也到小溪边。
李道原来是给新得那只异宠洗澡,他把蜥蜴四肢泡在溪水中,用牙刷刷去它身上污垢杂质。
李道余光瞥到她的脚,抬眼:“试试?”
顾津对那丑东西有阴影,稍稍错脚,连忙摆手。
东方天空露出一线白,远山轮廓渐清晰。
顾津深深吸口气,弓下身,把药箱放到他旁边:“你……腿上的伤清理一下吧。”她说完转身要逃。
“回来。”
顾津脚步一滞。
“我是这么敷衍你的?”
她咬住唇。
李道仍是慢条斯理刷着蜥蜴,双腿岔开坐着,裤子上刮开那道口子尤其明显。
有一面鼓在顾津耳边咚咚敲响,心中正天人交战,手腕儿被一股大力蓦地拉扯过去,她跌坐在地,肩膀撞到他的肩膀上,铁壁一样硬。
她稳住身体,稍稍往旁侧挪半寸。
李道把裤腿挽上去:“好人做到底?”
顾津只好硬着头皮打开医药箱,回忆他帮自己包扎的步骤,先取出药棉和酒精。
他腿上伤口不算长,却极深,四周皮肉向外翻卷,血迹干涸,黑红一片,看上去有些狰狞。
顾津开始时小心翼翼,心中不动容是假的,毕竟他是为了救她才受伤,可心念一转,想起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气恼不已,藏在衣服下的胸乳也应景般隐隐作痛。
她指尖恨恨发痒,清理伤口的力度跟着重起来。
李道早已停下手中动作,那只丑东西在溪水中挪动笨重的身子,慢悠悠往岸边爬。
顾津不经意抬头,蓦地对上一双笑眼,他仿佛痛觉失灵,不闪不躲,眉毛也没皱一下,那鹰眸能洞悉一切似的,她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顾津认怂,抿抿嘴,动作又轻下来。
“这回心里平衡了?”他笑着。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不戳破,手肘撑住膝盖,靠近问:“刚刚抽烟了?”
顾津抿嘴屏住呼吸。
“烟龄几年?”
顾津说:“没特意算过。”
“名堂还不少。”他问:“最开始为什么学抽烟?”
“抽着玩儿的。”
李道轻哼。
身后火堆早已熄灭,那几人不知何时散去,回到车上补眠。
耳边格外寂静,只剩潺潺水声。
她指尖冰冰凉凉,猫爪一样在他伤口周围挠痒痒,李道不自觉绷紧腿肚,又有一丝鲜血从伤口溢出来。
男人胫骨笔直,肌肉紧绷硬实,腿毛很重,侧面筋络有力地拨动两下,充满强韧的力量感。
顾津说:“你别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