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青春校园>凰矜>489 成败

二人目光不期而遇,相触的刹那,玉姝的心似乎漏跳半拍。

独孤明月果真若明月皎洁,不,比明月更加耀目。

他常与大帽相伴,肤色较一般人白皙,却愈发显得唇赛樱花,娇艳欲滴。俊美少年,黑瞳似墨染,流光溢彩恰若繁星点点,令人迷醉。

他在那里,等候故人般。

“你来了?”浪声浪气的京都口音,配上他精致五官,毫不违和。

“是!我来找先生。”

说话功夫,玉姝走到独孤郎切近,两人不觉生分,像是许久未见的竹马青梅。

“花鸟使正与凤翥先生品鉴名画,你稍等片刻,可好?”明明没有商量的余地,独孤明月这一问令玉姝心里无比顺畅,点头应道:“好。”

栖霞馆里,凤翥与田内侍对面而坐。凤翥扬手给他茶杯斟满。天气炎热,凤翥习惯冰水泡茶,喝时调些百花蜜,既解渴又滋润。

“你啊,也不知避忌,就这样闯来,太冒失了。”凤翥滴了几滴蜜在茶盏中。

“不算冒失吧?”田内侍局促不安,红着脸为自己辩解。

“不冒失,也太冒险了吧?毕竟,我与你是不该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如此一来,会不会惹人猜忌?”

田内侍不语。得知能来永年县,他简直开心疯了。时隔多年,有机会再见曲蘅,对他来说,是件了不得的大事。真见到了,她却说:“太冒险了吧?”

冒险?不!他不会让曲蘅置身险境。这一趟,他反反复复演练多次,力求做的自然而然。

“花鸟使到传习所挑选合适的女孩子,顺便找女先生鉴赏名画。旁人又能说什么呢?况且,在这里,没人知道你是曲蘅吧?”来之前不能事先通气,一切都要做到兴之所至那般模样才行啊。

田内侍做过最坏的打算,不过是被她拒之门外。

还好,还好。有茶润喉,同叙离愁,难免怅然,却不会遗憾。

“曲蘅……”凤翥将这二字重复数次,不禁哑然失笑,“这名字对我来说,已经太陌生了。我现在是凤翥,栖霞馆的凤翥,夫君战死疆场,无家可归,流离在外的可怜人。”说着说着,凤翥眼角一滴泪珠悄然滑落,未至唇畔,笑颜展露,“子正,有生之年,能再见你,我心甚喜。”

凤翥不再庸人自扰,田内侍也松了口气,“我,亦是……”

“这些年,你过的好吗?”话一出口,凤翥便悔不该问,想收当然来不及了。隐姓埋名,入宫做内侍,算得上好么?

田内侍却道:“我很好。你呢?”

“我?我也好。其实……”

其实,你们何必执念那样多?那样重?

这些话,凤翥不忍说出口。在面对被贬至知县的廖启时,她不忍说出口。此时此刻,面对内侍杜子正,她更加不忍说出口。

“其实,知道你们都好,我就放心了。谢谢你,子正,谢谢你来看我。”凤翥眸中盈泪,微笑着。

田内侍不知该如何安慰凤翥,扬手把那盏清茶灌进肚里。

这茶,真好。微苦、甘美。

若故人安在。若故人牵念。若故人,重聚。

玉姝与独孤郎同站在一片树荫下,享受夏日里难得的这点清凉。她抬起头,试图寻找独孤明月方才仰望的那抹绿。

“别人欺负你,你为何总不做声?”独孤明月忽然问道。

“嗯?”玉姝没料到独孤明月有此一问,茫然的看向他,犹疑道,“其实,也不算欺负吧?”

“字字似刀,扎心扎肺,还说不算欺负?到底要欺负成什么样才叫欺负?”独孤明月说着说着有些激动。

玉姝认为,不管张小月、陶四娘在言语上如何刺儿她,也只是言语而已,并不构成任何实质伤害。当然,前提是别把他们说的话放在心上。心情不错时回两句,逗弄逗弄;懒得说话就不去搭理。

这么做,有错吗?玉姝不明白独孤明月为何要替她抱不平,还是愤愤不平那种。

可她真正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于是绕开这个话题,问道:“所以,为了惩罚陶四娘,你把她送进宫里?”

“怎么能叫惩罚?她一千一万个乐意。况且,我也只是建议。选谁不选谁,花鸟使自有定夺。”独孤明月任性的撇撇嘴,负气说道。

“你的话能影响花鸟使的判断呀。若陶四娘知道,那里并非她所期待的福地,而是阿鼻地狱,必定怨你。况且为一句话而把她送入险境,凶狠了些吧?”

说谁凶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给他扣上一顶凶狠的帽子!独孤明月不悦挑眉,转头与玉姝对视。他从玉姝眸中,看到的是没有丝毫摇摆的笃定。

她在笃定什么?笃定宫中后妃必然倾轧相残,还是笃定陶四娘必将怨恨自己?不论哪一种,都不该是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丫头应该有的态度。

就连玉姝自己也诧异自己方才说那些话的内容与语调。仿佛她很了解皇宫,或者,皇宫里的人。

可是,怎么会呢?玉姝立刻焦躁否认,她是谢玉姝,六岁起便生活在永年县的谢玉姝。京都离她十万八千里,跟皇宫更是扯不上半点关系。她怎会熟悉,怎能了解?

独孤明月并没深究心中许多困惑,“怨恨?千恩万谢才对吧?”

“谢?以她的性子,能在皇宫生存?”

又是这种笃定。独孤明月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的笃定。面前站着的这个谢玉姝,还没到他肩膀高,文文弱弱,一对眸子却是出奇的透亮、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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