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气氛有些尴尬。寒川拍拍骨鞭:“账房,这个可以收起来了吧?”
曌挑眉,他明明在寒川眼中看到一丝胜利的得意的。可这厮隐藏得很好,瞬间换成一本正经理直气壮的神态。
“对了,今天这个算工伤。所有的赔偿都要加在我的工钱里,否则接下来的话我一个字都不说。”寒川揉着脖子道。
诶?!会威胁加工钱的寒川?!
他真的是寒川?屋子里的所有妖物都是一模一样的错愕表情。只有曌冷哼:“威胁吾?”
“在下哪敢?在下是妖藏阁的附灵帮工,被误伤要赔偿是正常的是。掌柜你说可对?”寒川忽然蹲下,朝白霜笑道。
寒川的笑,很好看,但是有点瘆人。
“这个嘛,人命要紧。我们先说沅松的事可好?”白霜将一缕掉到脸侧的发捋到耳后,回给他足够分量的笑。
曌伸手在寒川眼前晃了晃:“别看了,我才是账房。”
“无趣。”寒川又变回那个冷着脸、拒人三尺之外的寒面公子模样,“蜉蝣镜其实只是凡人之手做出来的神器,世间难见,正邪难分。力量并不强。”
他站起来,拨开围在床榻前的几个妖。
“不过,就算是我,也不能将其取下。”寒川手指微动,一串水流从他的掌中飞出,先是撞到镜面,紧接着又拐了个弯往上。
在沅松心口正上方约莫半一臂高处散开。
带着寒意的水花朵一样翻转着往下卷起,不多时便显出一面长出许多根须的“镜子”,根须之中,拢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这是……”墨荻长大了嘴巴。
“蜉蝣镜抓住了沅松的心脏。”白霜攥紧拳头,就连手腕上的千草镯都泛出淡淡的流光。
不对,不止是这样……
寒川手里的水流还没有停下的迹象,曌和百炼也不说话。就连平素里最为吵闹的貔貅都安安静静,紧张盯着不断变化的水。
细看下,那些拢着心脏的根须沿着血脉所在扎进去。
而后又延展开来,就像是顺着树枝攀爬的藤,将全身所有的经脉都缠了个遍!当庞大的脉络显现出来,在场的众妖都倒抽了口凉气。
上方的形状不是人形,而是沅松的原形——比白霜的个头还要大些的松鼠。
这个样子,确实是切不断了。
“这蜉蝣镜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难道我们就毫无办法了?”貔貅的眸子时不时红光一现,“不然我烧了它!”
墨荻赶紧扯住她的衣袖:“那样会烧到沅松!”
“水火不进,就算是神兵利刃只怕也没办法。”寒川收起术法,额上已经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最后这句话把曌想去隐世找天帝借神器的想法也断了。
“就算是腾蛇剑,也不可能将其斩断?”白霜还记得腾蛇剑斩掉神族神印时的威风赫赫。
寒川摇头,撑着床沿坐下。
“蜉蝣的命争不过朝夕,正因如此,它们的执念也非寻常生命可比拟。这镜子有蜉蝣的力量,斩不断、杀不绝。虫子,是最麻烦的东西。”
曌身上的妖气隐隐有爆发之势:“你的意思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咯?”
寒川不说话,算是默认。
“还能有其他?”百炼咬牙,“我也最讨厌虫子这种鬼东西,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蝗虫可让大片土地变成赤土。偏偏还灭不了。”
貔貅眼睛一亮,纤手在虚空中做了个“抓握”的动作。
“那就把这些虫子抓来问!蜉蝣是吧?这种虫子到处都有,何愁没地方抓?”她眸光奕奕看着大家,“你们说是不是?”
白霜握住她的手,按下:“不可能的。”
“纵是使出逆天之术,亲自将它们的识海搜一遍,也不会得到任何结果。世间蜉蝣何其多,但接触过蜉蝣镜的又有多少?”
“那我们就抓那些跳脱生死的蜉蝣啊!它们该成妖了吧?量其也不是什么大妖。”貔貅还是不死心。
寒川忍不住朝她弹去一滴水珠,貔貅惊得啊呀一声,怒道:“你做什么?冰死了!”
不知道貔貅的额头是火源吗?用他那寒冷得随时都像是三九天的冷水激一下,哑火了怎么整?
“让你清醒点。”寒川撇她一眼,“跳出生死的蜉蝣,将不再是蜉蝣。你如何去找?”
貔貅皱巴着脸,声音小了些:“不是还有妖气……”话说一半,她愣住了。这镜子没有妖气!
耷拉下肩膀,貔貅不说话了。
“掌柜,妖君,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我们就只能看着沅松这个样子?他可是会死的啊!”墨荻像只惶惶小兽,缩在床头。
白霜过去握住他的手,认真道:“墨荻,我们不会等死。绝不会!”
“可不是……不是……”他抿着嘴巴,脸色难看。曌也凑过去,在他的头顶揉了揉:“傻小子,瞎想什么呢?要是救不了沅松,我们也算是白活了。”
百炼盯着寒川:“你还有什么线索?”
“大致就这些了。”寒川目光虚浮的看着地面,“我知道这些,都是祖上曾有一个关于唐姓男子的故事。”
“那人不顾千难万险,用三十年的时间走到西冥幽海,只为了带一桶寒渊之水回去炼一件送给自己娘子的神器。一来一回,老之已至……”
寒川的先祖见那人心志坚定,又善良真诚。就亲自将他和水送了回去。
也是在那时,寒川的先祖见到了尚未开始锻造的铜镜。岷山寒铜、东海砾石,西冥寒渊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