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又似烟,浓厚沉重又带着一丝朦胧,月亮和繁星都在这墨烟夜色中渐渐淡了去,知道彻底消失了踪影。连带着这座城都沉寂了,只有街角的酒吧,和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点还在顽强地为夜晚点亮灯光,时不时从马路那头飞驰而来的车辆,就像九点钟的昙花,只有刹那的芳华。
张月看着这夜色,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这样安静的夜晚应该躺在床上好好睡觉,而不是在大街上游荡,还要费神动用灵魂力。古语曾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但时代在改变,想在这个社会寻到这样的夜晚很难,因为再难找到真正安静的夜晚。
“怎么走?”奶妈问道,他们已经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了。
张月可以清楚地感应到脑海里那股淡淡的气息,因为那本来就是自己设下的,但是当他要踏出寻找这气息的步伐时,却感到一丝诡异,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走,灵魂力如一张网向四周张开,循着那气息一点点蔓延,然后他发现这气息哪里都是。
张月猛地睁开黑白瞳,身后八个卦象围成一个圈,中间是一轮黑白色阴阳图,外围镶着一圈金边,乍一看竟有一种身托大日的威势。老黑和奶妈也动了,一前一后将张月夹在中间,警惕着四周。
任务一开始,他们就出现了意外。按照计划,张月不需要这么大动干戈动用灵魂力,而是应该直接循着气息,偷偷地摸过去。暗杀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威势,这一点,张月自然知道,但他却还是全力施展灵魂力,那只能说明事态没有按照规定的路线行进。
张月没有在让灵魂力蔓延出去,而是收束在大脑中,落在脑海里的那一缕气息,他感到了一阵朦胧感,仿佛落入海市蜃楼,看到的一切都成了虚妄。张月眉头微蹙,眸光愈发凝实,中食两指并起,向前方挥去,黑白光芒一闪,仿佛夜色被撕裂,又好似躲藏在云雾中的白月被斩断,黑白颠倒,分不清真假。
张月重新眯上了眼睛,身后的阴阳八卦图也消散了,一切又恢复如初,斩断黑白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圆,很大很大的圆,“老黑,我问你,我们镜司也有阵法保护的吧。”
“当然有,为了防止有普通人误入,每个阴阳司都会有的,怎么了?你刚才看到什么了?”老黑反问道。
“那阵法会囊括整个城市这么大吗?而且阵法应该不会伤人吧。”张月中食两指没有松开,依旧闭着,这是应战的准备。
奶妈说道:“当然不会,只是为了保护和隐藏而已,弄这么大有什么用,而且异灵人不可以伤人,这是铁律。”
“那这是什么阵法?”张月并指如剑,在虚空中刻下了一幅图,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圆里面交错着无数道线条,勾勒成一个复杂的图画,乍一看,生生不息,仔细看,却是生向死去。
看到这张图,老黑和奶妈脸色都是一变,看着脚下,仿佛能看到在地底涌动着的庞大力量。那股安静,却可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奶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但当她开口时,愤怒依旧没有办法压制住,“那是一种献祭的阵法,很久远的阵法,在古时候有帝皇为求长生,便试过这样的阵法,献祭全国百姓的生命,延长自己的寿命。”
“一次性?”
“不是,慢性的,不过对人类的灵魂伤害很大,被这个阵法伤害过的人,灵魂基本上不可能如轮回,因为已经残缺了,这在现在的异灵人界,是绝对会引起全异灵人追杀的。”奶妈说道。
张月笑道:“现在只有我们三个,别想太多了,走吧。”
张月踏出了第一步,眼里的世界便变得清晰了几分,随后,第二步,第三步,每一步都更加稳定,更加快,没有那么犹豫,直到走到那间茶馆前,张月才停了下来。周围的环境也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夜色被撕裂,一束束白光穿透了进来,将这个世界照亮。
“到了。”张月看着眼前这个矗立在高山之巅,被云雾缭绕缭绕,迎着太阳而建的茶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水,想起方才走过的路,背脊还有些凉飕飕的,每一步都踏在生死之间,而且他身上背负着可不止自己一条命,还有老黑和奶妈两条命。
“干得不错。”奶妈上前摸了摸张月的头,“真的长大了。”
张月笑道:“过多几年都要奔三了。你以为呢?走吧,该到我们收取战利品的时候了。”
三人笑着,一同走向那间茶馆,丝毫不在意里边那位大人是否愿意,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那位大人应该已经死了。
推开门,淡淡的茶香飘来,却混着一阵腐朽的味道。众人厌恶地捂住了鼻子,这是死亡的气息,吸多了对身体不好。在柜台旁,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端坐在蒲团上,低着头,身上的中山装明显要大上一号,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极为滑稽,那鸡爪似的手还抓着一个杯子,杯里还有没喝完的茶水。
“白刑,你一生最爱喝白毫银针,今天死在白毫银针上,也不算冤枉。感谢我吧,死之前,还能让你喝上一杯上等的白毫银针。”张月看着茶水里挺立的黑色茶叶,冷笑道。
奶妈冷声道:“别耽误时间了,快点动手,拿人头回去交差。”
张月还想再嘲讽几句,但碍于奶妈的威严,也不敢再多言,中食两指并起,黑白剑自指尖凝练而出,锋锐中还带着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