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修仙之人,皆是可以互相端详彼此修为几何,只这一切,自然是要建立在交过手之后亦或者实力悬殊太过大的基础之上。可他感应那夜公子的修为时,却是摸索不出个所以然来。
由此可以见得,那人要么是凡人一个,要么就是登峰造极……
“你是说他……”赵瑾张了张嘴,正打算回答什么,就见屋外传来敲门的响动,打断了他将要脱口的话语。
“王上,”屋外站着宫人,禀报道:“长生殿那里传来消息,说是王后醒了。”
长生殿,赵国王后合欢的寝宫。
“摆驾!”一听到合欢醒来,赵瑾所有的不愉顿时烟消云散:“来人,摆驾长生殿!”
一边说,他一边起身,步履匆匆的披上一旁的大氅,神色很是急切。
“王上……”姜衍唤了一声,眉眼间悠扬而闲适。
“今日暂且如此罢,”赵瑾似乎才意识到姜衍还站在原地,只背着身子,匆忙朝着门口而去:“其他的事情,明日再议。”
说着,赵瑾华服宽广,消失殆尽。
炉火袅袅的御书房内,冷风丝丝涌入,驱散屋内仅存的温暖气泽。
“王上,”低低叹了口气,赵瑾收回自己的视线,眸光落在洒了一地的墨色之上:“您的袍角染了墨渍。”
轻飘飘的几个字坠地,无声之中竟是带了一缕沉重和悲悯,仿若钟鸣缓缓,让人徒增荒凉。
……
……
宫灯婉转,回廊逶迤。赵瑾在宫人的陪同下,很快到了长生殿。
素日里要乘坐龙辇的步程,他一鼓作气便匆匆抵达,惹得一众随行的太监宫女,个个气喘吁吁。
只是,他们心中明白,如此喜怒形于颜色的天子,也唯独在对着王后的事情上,能够让人瞧见。
长生殿内,亮如白昼。
赵瑾踏入里头的时候,便见心爱之人倚栏凭眺,独居高台之上。
“阿欢,”温柔而小心翼翼的嗓音,绕梁而起:“你怎的坐在这风头?”
说着,他眉头紧锁,眸光落到一旁的宫人身上,眼含利刃:“如此冷的天,怎么不劝王后回到屋里头歇息?”
那一副就要开口凌迟谁的模样,俨然和对着合欢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王上不要降罪于她们,”缱绻馥郁的声音悠然响起,那绝美的女子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脸色苍白如纸:“是我硬要来这儿吹吹风罢了。”
她垂下长而浓密的睫毛,胜雪的肌肤即便没入暗夜之中,也依旧璀璨夺目。
“阿欢,你总是这样维护她们。”叹了口气,赵瑾缓缓走近她,无奈道:“你若是因此染了风寒,心疼的终归是孤王。”
他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惯性的伸出臂膀,将她圈入怀中:“阿欢,听孤王的话,先进屋里取取暖,可好?”
缓缓握住她冰冷的指尖,赵瑾心下一片喟叹。
柔顺的点了点头,合欢道:“好。”
她幽幽起身,不多时便随着赵瑾,两人入了殿内。
拉长的影子倒映在壁上,金灿灿之余,又添暖阳之色。
“阿欢,你现下可是觉得还好?”紧紧握住那青葱的玉指,赵瑾皱着眉梢,眼底满是担忧:“吃药了吗?”
“王上,我无妨。”她消瘦的肩膀微微一颤,容色清绝:“那些药,不吃也罢。”
至始至终,合欢都平静而怡然,就连最后那句话,也显得无奈而没有脾气。
“阿欢……”这样的合欢,让赵瑾深觉心痛,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语气笃定:“你的病一定会好,孤王保证,一定!”
他低头,微微颤抖的唇瓣吻上她的额角,眉眼皆是爱意与疼惜。
“王上不必勉强。”她摇了摇头,长睫卷起:“这世间的瞬息万物,皆是有其命数。”
命数若是来了,她便是想要去阻挡也无力挡住。
苍凉的话音一出,赵瑾便觉得心口抽疼,眼角酸涩的厉害:“阿欢,莫要胡说……你会长命百岁!”
就像是这长生殿的名字一般,她会没事的。
他喃喃出声,仿若自言自语:“你要陪着孤王守着这万里的山河,还要给孤王生个太子……”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合欢都沉默不言,就好像睡着了一般,只静静阖着双眸,没有反应。
直到良久之后,烛火几欲燃尽,她才睁开眸子,眼波流转之间,尽是苍白无力:“听人说今日王上见了一个修仙人?”
“不错。”赵瑾闻言,眸光犀利:“方才国师还找孤王说起此事。”
“看来那两人并不得王上欢喜。”她下意识接了那么一句,只觉困意再度袭来。
“是……”眸光微微一顿,赵瑾诧异看向她:“阿欢,你怎么知道是两人?”
就连他也是刚刚知道那姓夜的身边还有一个小姑娘,且依着姜衍的话来说,那小姑娘瞧着也不是普通之辈。
“听宫人说起此事罢了。”低低的声音无波无澜的掀起,合欢闭上眼睛,疲倦道:“现下这事儿倒是有些人尽皆知。”
“阿欢,”本还想问些什么,赵瑾见合欢脸色极为苍白,只好扶住她的肩膀,轻声道:“你喝些药再歇息,可好?”
虽说那些药并没有什么大的效用,可至少能够抚慰人心,聊有胜无。
只是,他的话如同投入湖中的小石子儿一般,在几不可见的荡漾过后,便宛若什么也不曾发生一般,悄无声息。
合欢没有回答他,她就好像是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