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日里,夜白是个还算冷淡之辈,不说心计如何,但至少不比她和姜衍差。
可不知为何,今日她忽然觉得,在某些方面,夜白就像是……傻子?
“哪里变了?”夜白注视着她,耳根子红了半边儿,却兀自不知。
莫长安细细思索:“就……变得温和了许多?”
这狗东西从前可是多看她一眼都觉得烦的厉害,怎么这会儿如此平易近人了?
“……”夜白沉默,片刻后,才道:“兴许是看你就快死了……”
话到一半,他下意识停顿下来,看了眼神色惊愕略带恐慌的莫长安,他忽然觉得,自己仿若说错了话。
“师叔知道我就快死了?什么时候?说给我听听,好歹我有个心理准备。”说不怕死是假的,毕竟她一直以为自己还有几年活头,如今听夜白的话,难不成她阳寿不长了?
夜白道:“方才不过随口一说,并无什么凭据。”
言下之意,就是他其实不知她何时丧命,只是先前她提起此时,他才顺口说出罢了。
“师叔是良心发现了?”莫长安半信半疑:“可师叔先前不是还去过地府了?”
夜白去过地府,看过合欢的生死命数,莫长安那时没有多想,如今觉得,会不会是这狗东西一早也看过了她的命数?
越是想着,莫长安便越是心中沉郁了几分。
若当真命不久矣,她倒是想在死前再回一趟子规门,见见师父师祖,见见九师兄和其余的师兄弟们。
那些散漫天真的日子,回想起来,忽然变得有些模糊而远去。
“莫长安,我找不到你的命数。”见小姑娘神色染上本不该在她脸上出现的哀愁,夜白下意识又伸出手,掌心温润,落在她的脑袋上:“也许你会长命百岁……也许,那些演算命数,都是错的。”
他其实是想安慰莫长安的,兴许是和这小姑娘一起久了,夜白突然发现,她也不是那么讨人厌,至少笑眯眯的样子,也算惹人喜欢。
“当真?”莫长安一怔,不可置信:“师叔是真的找不到我的命数?”
她没有质疑师父的说词,毕竟她师父和师祖皆是修为上乘之辈,或许比不上夜白厉害,但至少不会出差错。
只是,夜白说在地府找不到她的命数,这让她有些深觉奇怪。
三界六道,无论人还是妖,都会堕入六道轮回,这也就是说,但凡命数一说,皆是在阎王的生死簿上刻着,分毫不差。
“找不到。”夜白颔首,淡淡道:“我特意寻了阎王,但他对此并不知悉,只道千年前地府的生死簿曾丢失过一次。”
他的确没有骗她,本该在生死簿上镌刻着的莫长安,也不知为何,竟是被抹去了名字。且阎王提起的千年之前,更是令人深觉不解。
即便那名字被抹去是真,可莫长安如今十五六岁,怎么可能在千年前便被刻写入生死簿中?
这一切,都太过诡异,诡异的连夜白,也极为不解。
但他先前倒是没有告诉莫长安,只觉连他都不懂的事情,莫长安这妮子更是对此不明所以。
“千年前?”果然,莫长安有些错愕:“怎么没有人告诉我,我活了一千年了?”
她活了多少年,心中自然有数,可那个千年又是怎么回事?
似乎觉得有些渗人,莫长安下意识抖了抖身子骨,鸡皮疙瘩都冒了一层。
她总觉得,自己就像是入了一个什么奇怪的局中一般,冥冥之中便会深陷而不可自拔。
“冷?”似乎想到莫长安如今修为散去,夜白放下手,兀自变幻出一方袍子,从莫长安的上头松松垮垮落下,正将她盖了个严严实实,脸脑袋也包裹的很紧。
“不冷。”莫长安扯开袍子,笑嘻嘻道:“不过还是多谢师叔善解人意,体贴入微,救人于危难之中、水火之间……”
“你是想让我将你身上的封印解开?”夜白打断她的阿谀奉承,只不冷不热睨了眼她,显然对莫长安的作态很是了解。
她只有在央求什么事情的时候,才一副狗腿子的样子,夸张至极。
“嗯嗯。”莫长安一股脑儿的点了点头,继续咧出一个自认为还算讨喜的笑容:“师叔,您看是不是该帮我……”
夜白挑眉,琥珀色眸子有微芒一闪而过,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看你表现。”
看她表现?
莫长安差点跳起来骂娘,这狗东西看来是和他温情不得了,难怪一直不帮她解了封印,原来打着要压榨她的主意?
是可忍孰不可忍,莫长安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师叔,我一定好好表现,只是您看要我怎么表现?”
当然,什么都没有先恢复一身修为来的重要,左右认怂也不是一次两次,无伤大雅。
夜白扬了扬下巴,神色依旧寡淡:“方才这身衣服染了尘埃,你看着帮我洗洗?”
莫长安嘴角一抽,忍住脾气:“师叔,你这可是灵织世家造的衣物,怎么可能脏呢?”
灵织世家所造的衣物,莫说染了尘埃,就是染了血也不会见着丝毫!这狗东西,果然是在变着法的压榨、奴役她!
“不洗?”夜白语气很轻,仿若无所谓那般,只兀自转身:“那你就随着我出去罢,左右有我在,你也不会受伤。”
言下之意,便是不给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