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不杀俘?我们为什么还要给伤员进行医治?这里面肯定是有道理的,不仅仅是杀俘有伤天和,对咱们未來的事业不利,而另一方面这也是一场沒有硝烟的心理战啊…”
“兄弟们,我问你们一句掏心窝的话,你说家里的亲戚如果早早的去世了,你们会不会悲伤?你们又能悲伤多久呢?”
萧何信的问題让所有人一头雾水,目瞪口呆纷纷摇头,不过这就是萧何信想要的效果,他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听不懂啊,那我换一个问題,如果你家有一名常年卧床不起的重病人,活着沒有生活能力的残疾人,请问你们的悲伤跟亲人离世相比,那个更多一点?”
一句话如用一道闪电在很多人的脑袋里亮起,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冒了出來。
“莫非?莫非丞相是想用伤兵來打击八旗的士气?”人群中还真有聪明人。
萧何信一下子就乐了,点了点头“死亡其实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想死都死不了,想活也活不好……人们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你们想想啊,就连亲生儿子常年累月的伺候父母都会受不了心生埋怨呢,更何况无关紧要的远亲呢。”
“八旗本來就是一个强盗集团,这个集体有义务养活伤残的八旗士兵,这也是他们凝聚人心的基石,我们应该怎么打碎这个基石呢?”
“对了,就靠我们的仁义无双啊……我们现在就去救人,把这些重伤员都送给鞑子皇帝,让他头痛去,养着吧白花钱,不养着就要挨骂……”
“十个八个无所谓,成百上千他们也能忍,如果我们给他们送去十万八万残废八旗兵呢?他们就养不起了……只要他们养不起,这十万八万残疾兵就得骂娘,就得搅乱了他们八旗的军心士气……”
“更重要的一点,他们现在已经被咱们给杀破了胆了,放他们回去那就是咱们无数的义务宣传员,只要提到咱们新军的名字他们就会瑟瑟发抖……而且他们还会把这份恐惧传给身边的每一个人,让全天下的满人汉人都知道咱们新军到底有多强…”
萧何信说到兴奋之处,包着黄铜头的拐杖咣咣往石板上砸,冒出一溜火星“傻小子们,这回明白了吧?咱们新军都是有头脑的军队,光会杀命可不行,以后都要给我学会杀人心…”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救人……”
这回大家算是顿悟了,虽然有一些榆木脑袋还是沒开窍,但是他们至少知道什么叫随大流,跟着周围人一起掀起了尸体。
刘琅这时候已经沒话可说了,刚刚萧何信讲的那番道理根本就是他从來都沒有想过的,一番话就如同嚼了一个橄榄一样,满嘴都是辛辣的怪味。
“居然还能这么打仗?这些东西真的都是肖乐天教你们的?”刘琅喃喃自语。
萧何信这回可沒有丝毫的尊敬了,他眼神如电死死的盯着曾经的老长官平静的说道“老将军,您已经老了,思维早就跟不上时代的潮流,未來是属于丞相的……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怎么服丞相,因为你见过丞相落魄时候的样子……”
“是的,人都是这样,当年你的刀子曾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丞相的小命在你手里不如一只鸡,所以你就自我感觉心理有优势了,你就会觉得丞相其实无所谓,你甚至会在酒后大言不惭的吹到,你当年曾经怎么怎么样,而肖乐天当年又怎么怎么样……”
“省省吧,别把成功的感觉建立在这种对比上,这样的后果就是让所有人更加的远离你…你不懂,你完全不知道我们这次横渡半个地球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么广阔的大海,一望无际的沙漠,千年遗留的古城,海岸边悬崖上的古堡……”
“渡过马六甲的时候,我甚至能够听到三宝太监下西洋时候的号角,经过地中海的时候,我们听说了公元前古埃及文明辉煌,我们甚至在甲板上眺望过印度大陆,哪里就是唐僧取经的地方……”
萧何信这是第一次用怜悯的目光看过去曾经无比崇拜的老将军,他叹息的说道“您以为王爷为什么要留在欧罗巴?那是因为王爷已经看见了这个世界有多大,他早已经被这个地球所震撼,他的心已经无比的拓宽了……”
“可笑啊…可笑……可悲啊…可悲……经历了这次远征,我才明白我的前半生就是坐井观天的青蛙,是我们的丞相,是他亲手撕开了我们心中的狭隘,虽然鲜血淋漓,虽然痛苦无比,但我们无怨无悔…”
“老将军啊,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真心实意的跟着丞相干,抛掉过去的一切去学习,去新生。而另一条路,就是退休,我相信丞相会给你一笔巨大的财富,足够你三代吃喝不愁了……”
“言尽于此,还请老将军自己选择吧…这些绿营兵的指挥权您不必接了……”说完扬长而去。
刘琅这位在太行山中扬言要把肖乐天煮熟的悍匪,这名天平天国遗留下來的老兵,在这一刻已经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那一刻他只有一种感觉,一种对世界的陌生感,尤其是刚刚萧何信给他所讲的远征中的所见所闻,那些古老文明的遗迹,还有博大的自然景观,无不深深的震撼了他。
刘琅知道这些曾经的下属已经彻底离开了他,过去的指挥权已经无法再干预他们了,自己心中对肖乐天的那点不服气,恐怕永远都沒有发泄的机会了。
想了好半天,刘琅才冲着萧何信喊了一句“就沒有第三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