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剑完全醉了。他靠窗睡了一夜,风微凉,唤醒他,头有一点儿昏沉。天微凉,一弯银月钩还在。晨星冷,墨蓝天空高远。
因为是书香地,是修士开的客店,倒也没有打烊一说。不然箫剑早被赶出去了。箫剑醒来,看着那老头似乎也醉了,躺在他对面,就像一滩烂泥。
老头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昨天生了什么,箫剑已经全然不记得了,他也不想去想。他只知道,他醉了,很沉……
箫剑现在只是凡人,消弭不了酒精的作用。到现在还是有一点昏昏沉沉的。至于老头是怎么醉过去的,箫剑真的不知道。其实如果箫剑真的单纯只是个凡人,那么这小小一杯酒也堪比无上仙丹妙药。一杯下去,长生成仙!
但箫剑不是单纯的凡人,他只是个修为散去的圣王。实质上即使箫剑全盛,这酒对他而言也是无上大补。但是这样的酒,箫剑模糊记得他灌进去几乎,到最后只有单纯地感觉到酒精麻痹神经的作用。这酒于他而言真的只是单纯的酒。事实上,当他修为散去之后,很多东西都非常单纯的意义。比如,茶只是单纯的茶,水也是单纯的水。它们或许有着无上妙用,但对于箫剑,它们只是一杯茶水。
然而这,真好符合老头酿酒的初衷。要知道他本来的目的也是酿酒,而不是炼药。至于这酒如何被赋予多大的效用,因而被追捧。老头也无法干涉。他只想酿酒,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手法酿出最好的酒!事实上,这酒也觉得是箫剑喝过的最好的酒了。囚苍的茶虽好,但并不比店长泡出的清水好多少。箫剑也算是理解店长为何总端着一个茶杯了。要知道,囚苍的茶可是取一泓天蓝,泡一片苍冥,得一壶时光。
老头醉了,箫剑始终搞不明白。在箫剑心中,老头不应该醉的啊。箫剑虽然和老头并不怎么熟悉,但箫剑有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老头喝了不知多少海量的酒,但老头从来没有醉过。但,就在箫剑对面,箫剑感觉老头真正醉了过去,到现在还在说着胡话,不愿醒来。
晨光照亮墨蓝,晨星隐去。冷月清淡,慢慢无声无息无形……
箫剑看着老头,似乎在等待他醒来结账。箫剑并没有钱。箫剑注视着老头,眼神有些好奇。他并不认识老头,但他知道老头在曲院风荷酿酒!而曲院风荷最出名的东西便是酒。箫剑并不怀疑老头有钱,事实上箫剑认为箫剑绝对是个大富翁。但箫剑的等待,并不是要人买单。
箫剑对老头好奇。这个糟老头就像他的酒,开始平凡,渐渐沉入,回味……
箫剑还没有沉入,事实上沉入的人并不多。因为能接触到老头那一面的人很少,而能让老头陪醉的一个也没有。
事实上,箫剑也是一个陪醉的。在这岁月之前,他们一个陪一个醉过去。
因此箫剑等待,箫剑好奇。
老头并没有让箫剑等太久,只是日起三杆就醒了。似乎还有点迷迷糊糊的糟糕,像乱乎乎的酒糟。
他看着对面的箫剑,没有意外,但明显有一丝喜悦。
箫剑微笑,一如阳光。
老头很洒脱地挥了挥手,“我请客。”
他似乎了解箫剑心中所想与困扰。
老头有多少钱,箫剑不知道。书香地这样一家小客店的消费对于整个万族尊地也不算高,老头也是很洒脱地付了所有该付的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老头和箫剑并肩走出客店,像一对爷孙。
“你怎么找来的?”其实这个问题,箫剑更多地想问的是“你怎么找来了”。
“看见你出去了,就找出去了啊。”老头回答很自然,自然地并不像一对陌生人。
“你怎么灌醉我的?”箫剑继续问道。
“不是我灌醉你,我们只是彼此将自己灌醉。”老头继续答道。
“可我那时,并不想喝酒。”箫剑说。
老头撇撇嘴,胡子抖了抖。“你是不想喝酒,只想醉。”
“我怕醉。”箫剑说道,他也说过。
“你怕醉在岁月,然而你真想醉过去,人事不知。”老头也说,“我也怕醉过去,尽管我很想醉生梦死得了。”
箫剑连续求得了几个答案,同时也了解了一些这个糟老头。
“你真正醉过吗?”箫剑仔细问道,似乎这个答案对于他很重要。
“我们这个岁月的人,没有真正醉过的很少很可悲。我当然也是真正地醉过,还不止一次。”糟老头忽然有些沧桑感慨。
箫剑听着,“我没有真正醉过……”
老头看向箫剑,有些说不清的味道。“你醉过。”
“但从来没有真正醉过。”箫剑补充道。
老头点点头,好像很理解这种感受。
“我感觉,也没有真正活过。”箫剑继续说道。
老头看向箫剑,并不多说什么,只是保持一副聆听的姿态。
但箫剑并没有继续延续下去。只是一句,“但我不在乎。”
老头看向箫剑时有些悯然。
箫剑看向天空,似乎永远有着忧伤。
“活过?……醉过?……路过?……”箫剑心中默默地想,像在品一杯淡得几乎不存在的茶。
老头看向箫剑,看不透。
他看不透箫剑,哪怕箫剑就在他面前。就像店长所说的,他并不能看到箫剑的现在。
箫剑有着明确的目标,那就是香,和行书店齐名的地方。
但现在,老头并不想和箫剑继续走下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