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山东看到了什么?”
“回皇上,臣在济南,看见流民贫农正在播种耕田,修建沟渠,臣在登州,看见纤夫船工正在修建港口,打造战船。”
“都是崇祯皇帝组织起来的?”安西将军李定国忍不住插话问道。
王国宁冲李定国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
“今年年初,曲阜的衍圣公,济南的刘泽清,皆被崇祯屠灭,一起被杀的还有山东各地的土豪劣绅,济南,曲阜一带空出的土地,全部被崇祯租给可靠的佃农,租金什一,朝廷贷款给佃农购买种子,农具,耕牛,不收利息。运河上下失业的纤夫,船工,船匠被集中到登州,修建港口,打造舰船,所有人管吃管住,据说每月还有几两银子。”
安西将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旁边的周文江也是目瞪口呆。
“只收十分之一的佃租,如何养活那么多人,老夫听闻现在北京粮食奇缺,朱由检是疯了吗?”
王国宁没有正面回答周文江质疑,而是若有所思道:
“单凭济南曲阜两处弹丸之地,当然不够,然而照眼下这态势,流民如此拥戴崇祯,怕要不了多久,整个山东都会变成皇田了。”
王国宁说到这里,抬头望向张献忠,忧心忡忡道:
“皇上,恕臣唐突,就是当年咱们闹湖广,闹关中时,也没见过百姓如此拥戴啊,臣在济南城外等候崇祯召见时,亲眼见到城外黑压压的庄户后生们,挤破头要入城加入朱由检的中卫军。”
“中卫军?”李定国剑眉微扬,他几次听人说起过这三个字,然儿具体情形,却不是十分了然。
“哦,就是朱由检的卫队,”
旁边孙可望听说只是卫队,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屑。
“虽说只有八千人,却都是精锐,可与建奴白甲抗衡,去年京城叛乱,朱由检率两百余人,把三千多叛军斩尽杀绝,”
“继续说下去,”
张献忠眉头微皱,随着户部尚书滔滔不绝讲述,大西皇帝脸上表情越发凝重。
直到王国宁说江南的太监锦衣卫都被宏光皇帝处死,朱由检手下的锦衣卫番子们嚷嚷着要南下复仇,屠灭东林党,张献忠忽然想到左良玉即将进占重庆,王国宁还没有向自己禀报和谈到底怎样。
“听你这么说,朱由检倒是对我大西虚头巴脑的,他对议和有什么条件?”
王国宁眼前一亮,连忙道:“崇祯说了,之前大西军杀戮藩王宗亲之事,现在可以一笔勾销,以后不会有人找咱们麻烦,他还说,大西军杀藩王,杀的对,就该把这些吮吸民脂民膏的东西斩尽杀绝······“
”日·他仙人板板的,这话真是他说的?”
张献忠感觉自己三观得到了重塑,这位远在北京不曾蒙面的朱家皇帝,给他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让他开始怀疑到底谁他·妈·的才是反贼。
“千真万确,臣当时就站在身边,朱由检还说,要大西国以后要多杀贪官污吏,尤其是东林党,要学习明太祖,逮住贪官污吏,就剥皮填草。”
众人听见这话,皆默然而立,无言以对。
过了好久,他们才反应过来,蜀地没有东林党。
大西皇帝自说自话道:“咱们这里有蜀党,和那东林党是一路货色,朱家皇帝说得对,杀!”
王国宁被这股王霸之气震慑住,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蜀党。
”朱由检承诺,陛下可以和李自成一样,占据巴蜀,听封不听命,只要向他称臣即可,朝廷将会向大西军调拨粮草,”
“调拨粮草?”
张献忠呆若木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以他对王国宁的了解,此人是绝不会说谎的。
崇祯皇帝为何要这样,仅仅为了诏安自己?
然而王国宁接下来的话让大西皇帝更加迷茫。
“臣这次回来,由锦衣卫护送,锦衣卫送来一千两黄金,朱由检说,等大西归顺后,还有更多金子赏赐。”
王国宁说罢,抬头望向殿外,众人跟着望去,却见大殿之外,几名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腰杆笔直,望向这边,他们身边放着两口沉甸甸的大木箱子。
“臣担心皇上有机密相谈,所以没有带他们上殿。”
张献忠长叹一声,来回踱步,一千两金子不算什么,占据四川后,大西军并不缺钱,然而,金子后面蕴含的信息量却是非常之大。
张献忠在成为大西皇帝前,有过多年流寇生涯,可谓见多识广,大明各省各地财帛人口,物产贫富,他都有直观了解。
就在几年前,大明还是国库空虚,连辽饷都凑不出来,河北,陕西一带饿死流民无数,这才有了闯王和自己的春天。
为何短短一年,朱由检就能扭转窘境,现在还要做散财童子。
更让张献忠费解的是,自己当年在湖广没干成的事,竟让大明皇帝做成了,收取佃租十分之一,放眼历史,恐怕只有汉景帝时才能做到。
历史上所谓的轻徭薄赋,最多也就是五税一,这还只是朝廷的部分,到了地方,还有各种苛捐杂税。更不用说农民租种地主土地,地租会更高。
到明末,普通农民收入的十分之七都要被人夺走,丰年下来,全家辛苦劳作,也就够付给地租,遇到灾年,那就只有卖儿鬻女,或者全家自杀了。
“如此优待大西军,那崇祯皇帝有什么条件?“
众人目光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