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总是很冷,那炭的生意就火热了起来,十月间就开始好了,到了腊月里就卖得更火热,仅两个月,光是赵保国家这边的那成份子,就近百两了。
按说也是好事,可赵二牛近来心情就不好,成日里长呈短叹,惹得下人们平日都不太敢说笑,免得招了主子眼。
家里有了主妇,其它事儿就不用他操心了。赵保国闲着也是闲着,实在没事儿干就只能读书了,夫子给布置的课业要做,余下的日子也不能摊炕上发霉,看看游记什么的,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睡前唐妤很委婉的提了一嘴,意思就是让他去打听打听,看看爹最近为什么事儿发愁呢,她当儿媳妇儿的,总不好跟公公单独相处,再问这些话。
“哦,我知道了。”赵保国最近还真没多注意,听媳妇儿这么一说,再一想,好像他爹最近饭量是小了点儿,还以为是冬天冷没胃口呢。
于是又把衣裳往身上套:“爹睡得晚,我去看看。”套上靴子披着大裘就出去了,一开门儿冷风一吹,打了个激灵,裹着外套紧了紧,溜达到他爹那屋去。
唐妤:这人,听风就是雨的,也不知道急个啥。
屋里灯还点着,光线昏昏暗暗的,赵保国轻轻扣门,就听到他爹问:“大半夜的不去睡,敲啥门?”
“是我。”赵保国赶紧回了句:“爹你开下门。”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他这屋来干啥?赵二牛一边穿衣裳一边趿着鞋子过来开门:“干啥?”
把儿子拉进层,顺手关了门儿,冷风就挡外头了。
“这么冷,找我干啥?”赵二牛脱下外套,就往炕上去。
赵保国跟着挤上炕,挨着他爹靠着:“没事儿还不能找您说说话?”
“行吧。”赵二牛哪里会信,不过自己儿子吗,有什么小九九,他还不能睁一眼闭一眼了?
赵保国打眼扫视这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爹说话:“我觉着这屋里也不咋暖和,要不再叫下头添盆炭?”要说这炕,是很好,很顶用,可人躺上头了,热也是底下热,架不住上头不暖和。
要搁以前,还能多添两床被子,那盖多了自然就暖和了,可这儿又不能,为啥呀,这里可没棉花,说是说棉衣棉被的,那用的棉都是木棉,跟棉花的轻巧比起来,那重量……简直没法儿比,打一床被子,又重又压人,不透风自然是的,可架不住它重得很呢,一床不暖和,多添一床呢,指不定晚上还给压死了。
赵保国最不满意的,就是这儿的信息难以流通,以及衣裳这方面了,当然厕所……他也不满意,可打小住农村,条件也简陋,虽说不满意吧,也能接受。
赵二牛摆摆手:“瞎费那东西干啥?这炕就挺好,我觉着不冷,屋里头蛮暖和的。”
赵保国也不多劝,反正家里头不缺钱,真要冻着了,他爹自儿就会添,他就是找个话头,好聊起来。
“那是,要我说这地儿,也就这炕比较先进了,要没这玩意儿,到了冬天不知冻死多少人。”
赵保国赞同的点点头,屋里是还可以,他练着武呢,比一般人都抗冻,这温度还算适应,就他媳妇儿娇得很,屋里头烧着炕还摆了三个暖盆儿,都还里三层外三层一样裹着。
“唉。”赵二牛忽然叹了口气:“今年冬天,冷得不正常哪,眼瞅着都腊月都快过去了,连个雪花儿都没飘过,我估摸着明年就不太好。”
赵保国一听就愣了:“咋不好了?”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可又模模糊糊的。
赵二牛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说你脑子里都能记着点儿啥?咱这儿可是北边儿,哪年冬天不下雪的?一般过了十月天气就冷了,早时候不到十月就得下,再晚也没有到腊月的,现在呢,都快过节了,这老天也没下雪的意思,都说瑞雪兆丰年,都不下雪了,来年怕是要旱。”
为什么说瑞雪兆丰年呢,是因着大雪覆盖一冬,能将土地里的虫卵冻死杀死,来年庄稼才能长得好。若是总不下雪,地里就会缺水,旱情就容易发生,再加虫卵在田地里滋生,等来年大肆繁衍,恐生虫害呢。
话说到这份儿上,赵保国哪还不明白呢,差点儿跳起来:“这可咋办?”真要旱了还不算什么,朝庭看着挺有作为,有地儿难了肯定得赈灾,就怕不只是缺水。
赵二牛长长一叹:“我哪知道咋办?”他要真有这本事,也不至于两辈子都没混出个名堂来。
眼神儿就飘到儿子身上去了,毛蛋儿虽然也没啥本事,可到底念过书上过学,咋说也比自己强,就指望他想个法子出来。
要说旱了灾了,以他们家现在的条件,生活也不会受到多大影响,可关键是,百姓要卖儿卖女活不下去了,他们这些生活过得去的人家,还不得首当其冲?万一人家一咬牙,揭竿而起就要来打砸抢什么了,他们家还能躲得过去?
赵二牛就愁这个,当然了,不忍之心也是有点的,但若自家不受到影响了,老百姓日子要过不下去了也不来盯他们家,赵二牛也不会愁成这样,反正别人家,也没自己家重要不是。
赵保国也是知道自己老子的,同情普通百姓日子难过是有的,有余力也不吝于搭把手,可真要掏空自己家底去贴补,哪有那么大公私的人,至少他爹没这觉悟。
他也不觉得不好,人性本自私,先为自己着想不是很正常?哪有那么圣人存在呢。
就掏空心思的想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