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落就到了镇上,带着林小欢和自行车坐班车去县公安局办理手续。
本来还以为要排队,没想到苏落在公安局遇到了一位战友,有了那位战友的帮忙,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林小欢看着手里的蓝色塑料封皮,上面是“安县自行车行车执照”几个烫金大字,下面还有一张自行车的画像,她特别好奇这个东西,就忍不住打开来仔细瞧瞧,里面的内容很详细,最显眼的就是上面车主那里,林小欢三个钢笔大字,跃然纸上,苍劲有力。
苏落看着身旁的战友,声音难得有了一丝温和和怀念,“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年,我自己申请转业进了县公安局,你呢,军校毕业了吧?”陈力用左手攀着他的肩膀,爽快应着。
他的语气很豪爽,但是苏落还是从他的眼里察觉到一丝遗憾,他曾是战场上勇敢机智、洞察秋毫的侦察兵,经历过血雨腥风,九死一生,心里的豪情壮志才刚开始,老天就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看着肩膀上的左手,苏落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和悲伤。
林小欢在他们说话时,目光就一直看着两人,见陈力攀着苏落的肩膀,他不仅没反对还一脸怀念,心里就很诧异,再见他眼里浓烈的情绪,更是震惊,这个叫陈力的人,和他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中午,苏落带着林小欢去了陈力家吃饭,这才知道他在去年初夏就结婚了,妻子也在县里上班,不过最近正在家里坐月子。
陈力回到家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就像换了个人,动作温柔细心,脸上露着幸福和父爱,苏落见此,心里的伤感才慢慢散去,现在这样也挺好。
苏落和陈力久别重逢,吃饭时两人喝了很多酒,痛快淋漓,不过由于长久的自律习惯,喝差不多两人就停了。
吃了饭,陈力送他们去车站,没有说话,给了苏落一个拥抱,就回去了。
等车的间隙,林小欢侧身看着苏落,目光惊奇,村里见到的他,从来都是一脸冷清没有多余表情和情绪,可是今天,见到了他有血有肉的一面,会高兴也会难过。
“苏大哥,你和陈力大哥关系很好吗?”她看着苏落轻声开口。
苏落虽然没醉,但是因为酒精作用,小麦色的脸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听了她的话,沉默几秒才幽幽接道:“几年前,我和他一起参加了边疆保卫战,同生共死。”
战场的生死兄弟,林小欢心里一震,却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而苏落,不知道是喝酒的缘故,还是见了故人想起往事,此刻的情绪有些起伏,看着林小欢轻声开口:“y国一直对我国边疆侵扰不断,79年时,我还在西城陆军学校学习,就接到西城军区的调令,加入军区侦察连奔赴边疆,当时,我和陈力还有另外7名战友都分在尖刀班,负责先行侦察敌情,后来在一个山坡边遇到袭击,为了吸引敌军火力,保证大部队前行,我们利用地形集中火力猛烈还击……最后,我们班4人牺牲,3人受伤,陈力的右手就是在那次战斗中中枪,废了。”
听了他的话,林小欢紧握拳头,死咬牙关,平复着心里的震撼和激动。
那种枪林弹雨的场面,战士壮烈的牺牲,她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如今听到真人坐在面前回忆,耳边的句句轻声细语,仿佛能把她带回到当时的战场,内心澎湃激昂,起伏不定。
苏落说完这些,整个人的情绪反而平静下来,看着林小欢,犹豫道:“我吓到你了吗?”
林小欢也回过神来,看着他眼里的一丝担忧,故意笑嘻嘻道:“没有,我哪有那么胆小啊,我只是很崇拜你,对,很崇拜敬佩你们。”
苏落一怔,随后嘴角就不自觉上扬,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翻涌。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静静坐着。
夏天虽然炎热,偶尔也会有阵阵凉风,林小欢迎门坐着,从大门口吹来的清风,拂面而过,有着丝丝清凉之感,心情也跟着放松起来。
“苏大哥,你一直在西城当兵吗?”她双手撑着长椅,双脚随意晃着。
苏落见她这么轻松自在,神情也跟着放松,轻声道:“不是,我是75年16岁入伍,之前分在我们南城军区下属连队,78年我从部队考取了西城陆军学校,今年刚毕业,以后就是西城军区的兵了。”
“苏大哥今年23岁,23岁就当连长很厉害啊。”林小欢笑嘻嘻开口。
她以前了解过,连长为正连职,本科军校毕业生一般都在22岁,分配到部队见习一年,23岁订职副连职,之后一般需要两到三年才晋升正连职,大多25到26岁的样子。
相比而言,苏落是厉害的,就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军队晋升是什么样的,林小欢默默想着。
苏落淡淡一笑,和她解释道:“正常而言,我毕业后应该是排长,因为之前在边疆战场有了军功,所以就被提为连长了。”
原来如此,林小欢点头如捣蒜,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苏落。
苏落因为她的动作和神情,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
林小欢眨眨眼,突然就恶作剧地笑眯眯开口:“苏大哥,你结婚了吗?”其实她知道他单身,只是想问问而已。
“咳,没有。”苏落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有些不自然。
“那,有女票,有对象了吗?”林小欢又故意接着追问。
苏落的神色更加不自然,看了她一眼才淡淡道:“没有,你问这个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