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来势汹汹,撤出府时却跟丧家之犬一样,几乎夹着尾巴逃了出去。
府里下人见公主并没有窝藏什么逃犯,顿时有种绝处逢生的轻松心情,纷纷脱力倒在地上。
玉烟染送走了禁卫军,慢慢转身。
梨溶在这一刻,仍然满眼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为什么茅屋里没有逃犯,只有一尊冷冰冰的佛像?
那公主这些天严防死守这里,保护的是什么人?或者只是一尊佛像?
她想不通,因为她根本没往玉烟染从几天前就开始布置算计她和皇后这个方向去想。
“姑姑,”玉烟染轻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强迫她直面眼前凌乱的局面。
“我记得我嘱咐过姑姑,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仿佛微微用力就要被寒风吹散。
梨溶回过神,仍旧竭力狡辩,“可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尊佛像……”
“那尊佛像从慈航寺请回来的,寺里的住持大师说,它能镇住我身上的不祥气,但是不能被除我之外的人看见,否则就不灵了,必须在这里镇上至少一月,等熟悉了公主府的气泽,才能让别人知道它的存在。”
神鬼之事一向玄妙,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众人纷纷恍然大悟,难怪平日里一向温和的柔缈公主忽然强硬地封锁了庭院。
梨溶硬着头皮问:“如果被别人看见了会怎样?”
玉烟染皱着眉头,委屈地道:“那我的不祥之气便不能化解,公主府的厄运也不能消减。”
烛夜屈膝道:“公主福泽深厚,公主府有皇上皇后庇佑,您且宽心。”
玉烟染似是不解气,半发脾气道:“这个局面本来是可以化解的,本宫苦求住持大师,他才愿意为我出主意,而现在,居然就因为那个将军要搜什么逃犯,就毁了我的心血!”
满院子下人又齐齐跪下,守门的小厮一边磕头一边道:“都怪奴才们没拦住那个将军,公主饶命!”
玉烟染茫然又气愤,“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本宫就不信了,朝廷命官就敢公然闯我公主府?”
那小厮也不磕巴,嘴巴干脆,倒豆子一样将烛夜与定远右将军的对话,以及梨溶的话复述了大半,因当时府里下人几乎全在场,他说的话无人有异议,可以算是公允的。
但越是看似公允,越是让梨溶心惊,因为她说得每一句看起来是在维护公主府,实际上却一点点促成了如今被搜府的局面。
玉烟染听完后,没有发怒,没有震惊,只是用十分失望和失落的目光俯视梨溶,轻声又委屈地道:“姑姑,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公主,我……”
“姑姑还是别说了,你不仅不听我的命令,还在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怀疑我,枉我那般信任你,还想将这座庭院的秘密交给你。”
梨溶:“……”什么把秘密交给她啊,她就是什么秘密也不知道此刻才会这般狼狈的吧!
“不,公主,您听我解释。”梨溶膝行过来想拉住玉烟染的袖子,被她轻巧地躲开。
“姑姑若是对我不满,直说便是,若你对我的决议有意见,直接反驳也罢,何必要一面应承我的请求,一面又帮着外人申斥于我?你可知我有多想摆脱掉身带不祥的恶咒?”玉烟染越说越激动,似是极受打击,神情凄怆可怜。
梨溶在她一声一声的质问中越发无地自容,当听完这几句后,更是心生绝望。
玉烟染这几句话看似只是情绪发泄,但其实控诉得很有技巧性,直接暗示了梨溶是个两面三刀、背主求荣、见利忘义、满腹算计的恶仆,当公主府遇到危难,被人误解时,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护主,而是在背后捅主人刀子。
试想,身为玉烟染的教引女官,她对自己的主子尚且如此,对旁人只有更加歹毒。
一瞬间,满院子下人将无处发泄的怒火纷纷转到了梨溶身上,自然而然地认为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梨溶的错。
如果不是她胡乱说话,定远右将军根本不可能带人闯进来!公主府根本不必受搜府的羞辱!公主的佛像也根本不会被外人瞧见!
嗯,都是梨溶的错!
相应的,下人们有多痛恨梨溶,就有多心疼玉烟染。
可怜的公主,一心一意想要改变自己悲惨的运数,怎奈天不遂人愿,被这等无良的下属背叛,公主明明已经对她那样好了。
就算她得罪了柔佳长公主被打板子,公主也没说过一句苛责的话,还给她请元京最好的大夫诊治,用最好的外伤药,安慰她好好休养,准许她住在西厢正房……
公主真心待她,她却只想着背弃这座公主府,当真是从宫里来的女官,有恃无恐,且狼心狗肺!
“公主明鉴啊!奴婢对公主从无二心,奴婢不是有意要害公主啊!”梨溶涕泪横流,以头抢地,磕得咚咚作响。
可惜玉烟染说完这番话后,就算她再施苦肉计,大家也只觉得她咎由自取。
“罢了,”玉烟染惋惜地叹了口气,状似不忍,“阡陌,去将姑姑送回房间休息吧,姑姑毕竟上了年纪,一时思虑不周,想岔了事也是有的,姑姑毕竟是宫里出来的女官,来公主府这些时日也教导过本宫不少,本宫不愿看到姑姑自伤至此。”
下人们红了眼圈,柔缈公主真是太温柔,太善良了!这样心胸宽广,以德报怨的公主,上天为何要让她被小人伤害呢?
他们何其有幸,才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