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染醒来时天色已经变黑了,月光从简陋的茅屋墙壁空隙间穿过,倾洒一地。
恍惚间她以为自己还在皇陵村,回宫的这半年都只是一场梦,直到门打开,萧玄泽端着药碗进来。
“染烟你醒了!”他伸出一只手,要覆上她的额头。
玉烟染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别怕,让我看看你退烧了没有。”萧玄泽温声哄她,手还是伸了过来。
她这次没躲,也没理由躲了。
“嗯,没那么热了,但卢太医说还不能掉以轻心,可能会再烧起来。”
“你见过卢太医了?”玉烟染有些惊,转念一想,卢太医未必认识自己,又稍稍放心。
“嗯,他医术很好,虽是太医却没有架子,我说你中了五福散,他立刻就给你诊治,是个十分好的人。”
玉烟染点点头,卢太医是柔霞的舅舅,他们一家人都很善良,只是卢大人性子有些孤僻古怪。
“染烟,”萧玄泽忽然倾身过来,凑到她面前,凝视她漂亮的双眼。
“云兄?”
“能看到我吗?”他好听的声音像是从井底翻腾出的清泉,带着咚咚回响,流入耳朵。
玉烟染笑了一下,伸手从他头顶取下一片叶子,那是萧玄泽抱她穿过一片林子时不小心沾上的。
“让云兄为我操心了,放心吧,我身子一向很好,马上就会好起来!”她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主动把药碗端起来,一股脑喝了,末了拿袖子随意擦了擦嘴,把空碗亮给萧玄泽看。
“不让人操心这点,你做得一直都很好。”萧玄泽温柔地看着她,月光落在她披散的长发上,长发半遮面容,让她的脸看起来又小了一圈,一张小脸上都是倦容,却轻松地笑着,让人心生怜意。
“云兄,静影没来么?”玉烟染望了望,奇怪道。
“我不知你这毒何时能解,怕你家公子府上人找不到你担心,便让他回去送信了。”
玉烟染嘴角一抽,静影回去了自己却不知踪影,回去以后一定会被弦月姑姑唠叨。
“他平时都跟着你吧?他不在是不是让你很不习惯?”萧玄泽显得有些愧疚。
“啊?不不,没有,我比静影早一些进府,公子让她跟着我多学学而已,云兄别介意。”玉烟染拼命摇头,摇得脑袋有点晕。
两人正说话,卢太医进来,看了一圈,奇怪道:“你俩为何不点蜡在屋里说话?”
萧玄泽似乎觉得确实有些失礼,被噎得咳了咳。
玉烟染笑道:“哦,云兄怕我视力刚恢复,受不了太亮的环境。”
“云兄?”卢太医似乎笑了一下。
玉烟染立刻了然,卢太医已经认出自己了,她眨眨眼睛,“云兄,方才的药太苦,想喝水。”
她睁着湿漉漉的一双眼睛望着自己,萧玄泽从没做过端茶送水的活计,但这一刻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点点头道:“我去给你取些糖水。”
“多谢云兄!”
“井在后院南边,用多少取多少!”卢太医补充道。
萧玄泽出去后,卢太医微一拱手,玉烟染抢先开口,“卢大人不用多礼,我是在宫里中毒的;方才那人不知我身份,大人不要说走嘴了;八皇姐不知道我中毒了,还有她在宫里很好。”
卢太医笑道:“公主总是这般痛快,一句话便解了微臣所有疑惑,公主觉得好些了?”
“好多了,若是我没能退烧,会怎样?”
“五感被封,不能退烧可能性命不保,但只要找对方法,这高烧还是好退的。”
玉烟染一愣,这么说,皇后还没胆子杀她,只是报复她。
“公主中毒后可吃过什么东西?多亏那东西延缓了毒性发作,不然就算微臣开方子,也不会这么快退烧。”
“这…”玉烟染摇头,不记得了。
卢太医行了个大礼,道:“公主,微臣在给公主施针时,自作主张取了公主的血样,想要加以研究,微臣愿受公主责罚,只是想求公主等微臣研究过后再处置微臣。”
玉烟染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果然在左手无名指上看到一个不大的针孔。
她叹了口气,“卢大人真是医痴。”她身份何等尊贵,玉体哪能轻易有损?她就算为这事杀了他都不为过。
“能研究出什么?难不成能从里面提出五福散?”
“有可能,只是毒性会减弱,毕竟公主的毒性没有完全发作。”
玉烟染眼睛一亮,“既然如此,我便不追究你了,但有一样,你提出了毒得分我一半,还有退烧的方子也得给我一份。”
“多谢公主,微臣遵命。”
卢太医刚从地上起来,萧玄泽回来了,玉烟染转移了话题,“还要多谢卢大人救我一条小命,但我只是个小厮,没有什么能答谢大人的。”
卢太医配合地摆摆手,“我也不是为了报酬救你,更何况金银我也不缺,答谢什么的不急,先欠着吧,待我想到再说。”
——
萧玄泽和玉烟染在雁鸣山又住了一日,观察病情,直到卢太医确定不会再反复高烧,无影才驾车带两人回京。
玉烟染虽然解了毒,但身子尚弱,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路,萧玄泽微微松了口气,要不然还要向他解释他们是怎么出京的。
“染烟,到了,醒醒?”萧玄泽轻轻推了推她,玉烟染觉得自己做了个十分好的梦,醒来精气神十足。
她撩开车帘刚想跳,“咦?云兄,我们不去葫芦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