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染一早起来,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
云梦进屋,轻手轻脚走到她身边,表情略怪异,她道:“公主,大殿下和文琇公主来了,就在前院。”
洞庭手上的动作一顿,他们怎么会来?
一个月前清萱县主的满月宴上,皇后娘娘亲自下令让公主跪于长公主府门前,彻底让公主沦为满元京笑柄。
清萱县主满月宴上文琇公主的东珠无故遗失之事一直没有定论,因为当事人之一的玉烟染没过多久就长病于府中,玉兮捷亲自派人来看过,做主压下此事,谁也不敢再议论柔缈公主疑似偷盗。
如今两位殿下上门,是谁的意思?
“让他们略坐一坐,本宫就来。”
“是。”云梦行了礼匆匆出去。
玉容涵和文琇坐在前院正房的太师椅上,烛夜领着下人伺候。
文琇打量一番屋内景象,原本不快的脸上神色好了些。
玉烟染这处府邸虽然修得精致,但因是别人留下的东西,不是父皇为她专门修的,因此总透露出一股违和感。
细看摆设,虽然不差,但一看就是礼部按规置办的,没一点精贵东西,甚至于,对一位嫡公主来说,这样的陈设有些过于简朴了。
文琇还以为她的府邸能有多奢侈华贵,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她眼中划过不屑,但她最重形象,到底不明显。
玉容涵也在悄悄打量着,他的目光多游走在门口处,他在找那个很想见多日的身影。
他端正坐着,目光微垂,手指在袖中蜷缩,很有些忐忑。
一个月前满月宴上那场意外是他始料未及的,等消息传到外院,玉烟染已经出去跪着了。
他紧紧攥着手,用尽全力才压住自己冲出去带走她的冲动。
因为他没有立场这么做。
罚她的人正是他的母亲和亲姑母,他出面救下玉烟染,等于公开和母后作对。
玉容涵深深唾弃着自己的懦弱,但他毫无办法。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没有能力与母后作对,从小到现在一直如此,他始终没有能力走出母后的阴影。
他是玉兮捷的长子,又是嫡子,然而父皇至今都没有立他为太子的意思,母后急,他也很困惑。
目前来看,他想争过玉容灏被立为太子,离不开母后和承恩侯府的支持,他不能在这个当口惹怒母后!
玉烟染现在如何了?还愿不愿意见到自己?见了自己她会说什么?
只要她还愿意同自己说话,自己就……
玉容涵正胡思乱想,廊下传来轻微脚步声,他下意识直了直身子。
玉烟染领着洞庭和云梦走进来。
玉容涵见她的第一眼,心脏狠狠一揪。
仅一个月未见,她瘦了许多,脸色略暗,目光空洞,再无幼年记忆中的清灵高傲,也不像再回宫后那样眉眼温笑,与其说是经历了一场大病,不如说她经历一场灭顶浩劫,才能在短时间内憔悴这么多。
玉容涵简直不敢相信,在他心中,她一直很坚强,在每个人都面目全非的宫中活得那样自我,不去刻意讨好任何人,被欺辱从不忍气吞声,而是强硬地回击回去,这些都一度让他无比羡慕钦佩。
他没想到这一次的罚跪,会令她消减至此!
他顿时百般懊悔,当时为何没有站出来护她一护!
既然当初没有,他如今还有何脸面站在这里。
玉烟染没注意到他变幻莫测的神情,因为在她看来,这两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对她,她更加懒得应付。
她轻飘飘跨进屋中,新上身的妃色罗纹广袖薄衫在身后蜿蜒迤逦,趁得她脚步虚浮,神思恍惚。
玉容涵和文琇起身,因为他们是玉烟染的侄子侄女,他俩应该向她行礼问安。
“九姑母。”文琇重规矩,尽管十分不情愿,仍是开口,只是她的脸色十分不服。
烛夜看在眼中,默不作声。
玉容涵却因从未喊过姑母,是以只点了点头。
玉烟染点点头,对两人道:“坐吧,洞庭,看茶。”
三人落座,玉烟染坐在上首,玉容涵和文琇分别坐在左右第一张椅子上。
“你们出宫过来,有什么事吗?”
文琇愣了愣,没想到玉烟染这般开门见山,她越发不悦了。
贵族子弟交往讲究个“雅”字,就是有急事拜托对方,尚且要先与对方寒暄一阵以示礼貌。
玉烟染本身流言争议不断,自己屈尊降贵来见她,她却好像不愿与自己多费口舌,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度,这实在令文琇恼火!
文琇当即冷笑,但很快被对面坐着的玉容涵瞪了一眼。
玉容涵只得开口:“本宫与文琇奉母后之命来探望……你,母后听闻你病得厉害,心里也难受。”
他略微紧张地盯着玉烟染,很怕她听到这句话立刻拍案而起,将他们撵出去。
然而玉烟染听了这敷衍的安抚,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很平静很平静地想:哦,皇后竟然主动想要与她缓和关系,真稀奇啊,只怕这不是皇后的本意。
玉烟染猜对了,皇后正气闷地坐在凤藻宫,因为玉烟染疑似偷盗一事被罚跪,玉兮捷斥责了她,说她无辜将事情闹大,没有皇后该有的风范。
她十分不服气,这件事本来就是柔缈的错,且她当时当着满京勋贵夫人的面那般顶撞她,她身为皇后,怎么忍?
她不服气的还有另外一事,玉兮捷将柔佳关了禁闭,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