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盛八年,对于整个中原来说,是值得铭记的一年。
这一年标志着北晋与靖国,中原的两大强国间首次建立姻亲关系,结两姓之好,缔稳固邦交。
《靖史》记:八年,北晋太子珣出使,成帝欣然宴之,席间珣更衣而去,遇一女子,玉质天成,清绝贵华,大惊,以为仙子,喃喃不忘。辗转探寻,竟闻宫中恰有奇女,高华贵重,风华绝代,盖帝之七妹,长公主也。太子珣向往之,命其弟迢迢而来,备厚礼而娶。帝感其诚,寻人问曰公主,公主羞应。三月,太子珣携公主辞行,大婚于北晋,盛况惊艳,遂成美谈。
然而,启盛八年初的这桩事情,却并非史书所描述得这般顺遂太平,情意绵绵。许多波折与许多人,都被匆匆掩盖在这短短几行字下,慢慢走向他们各自命定的结局。
——
城西驿馆。
萧玄泽坐在一处宽敞的院落中下棋,天气微寒,他却披了件墨色披风,端坐庭院内。来往的小厮见了,有心劝他回屋暖暖,却踌躇不敢近前。
萧玄泽两指捏着棋子,轻扣桌面,似是沉迷棋局,其实在想旁的事。
他也是来了才知道,萧珣刚办了件十分蠢的事,蠢得他作为兄弟都跟着感到丢脸。
萧珣想要求娶靖国公主,必是与靖国早通过气,对方也有此意,所以他才能直接带着无数聘礼前来。
但是靖国的公主也非白菜,任他挑选,靖国帝后心中早已有了和亲人选,正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嫡长公主,文琇公主。
所以国宴上,玉兮捷礼貌而友好地招待了他们一行人,君臣宾主间皆其乐融融。
席间,萧珣有些醉意,随行的內侍扶他去更衣,谁想竟出了个奇大无比的乱子。
他的确在静夜无人的宫中见到了一个美如天仙的女子,但这个女子却不是靖国皇帝的七妹妹。
宫中回廊交错,景致精雅,夜幕下,回廊内五步一灯,十步一盏,亮如白昼,那女子身穿一袭淡蓝色长裙,挽着朱紫缎面披帛,耳挂半月珰,腰佩白玉珞,侧颜精致,气质淡雅沉和。
她正吩咐宫人办事,声音不大,但从宫人们的反应来看,她应该在下达宴饮上调度事宜的命令。萧珣他躲在廊柱后头,看到宫女恭谨地低着头,一副对她十分敬畏的模样,心中好奇。
看她的打扮,不像是宫妃,再说宫妃也不可能过来此处,她年纪似乎不大,所以应该是位身份不低的皇室女子。
联想他此行的目的,萧珣立刻确认,这女子就是他即将迎娶的文琇公主。
难怪席间并未见到她,原来她躲在后头主持这场宴会呢!
萧珣心中畅快起来,不愧是嫡公主啊,生得如此貌美不说,小小年纪竟这般能干,她与自己正是天作之合!
他不动声色回到席间,但眼角眉梢已经抑制不住对这门亲事的满意,宴会结束回到驿馆后,他立即便修书一封,让萧玄泽与礼部侍郎动身,开始了他的连环计划。
然而不幸的是,那一晚在宫中他见到的人并非文琇公主,而是靖国皇帝的九妹,柔缈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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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日的国宴乃玉烟染一手承办。
这样重大的场合,原本应该是皇后来办的,但自去岁徐美人难产、柳美人自戕后,皇上便对皇后十分不满,反而对这位长公主一日比一日重用,甚至给了她协理六宫的权利。
皇后不想放权,但经不住玉烟染的风头正盛,她又不得帝心,只得忍气吞声,将全部心力都放到了为文琇准备和亲的事情上。
也是她有意刁难,反正最终,筹备国宴一事就落在了玉烟染身上,她没得选择,只能应下,尽心准备。
所以当晚,她尤为忙乱,没有出席,而文琇则从皇后那里听说了北晋太子的意图,羞得不敢来。
彼时玉烟染丝毫不知道,麻烦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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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玄泽到的四日前,帝后再请萧珣进宫参宴,美名其曰是家宴,皇子公主们都会参加,但其实就是为了让他与文琇见一见。
玉烟染原本不想去,但她现在在宫中有着权限,若是刻意避开,反而有人要说她恃宠而骄,她只能去。
她身份高贵,座位直接就设在帝后下首,右一的位置上,她右侧才排着脸红不语的文琇。
萧珣与众位皇子都坐在左侧下首,因萧珣是客,他便坐在左一,这样一来,两人竟然相对而坐。
虽然殿中宽敞,相隔甚远,但萧珣自认绝不会认错,那夜中浸了满身月华、灵动出尘的女子正是她!
她今日穿着一深水红色金纹宫装,端庄美仪,唇上抹着均匀的脂膏,更显高贵矜持,与那一晚的天然灵秀略有不同,但同样美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玉烟染掩面饮酒,心中暗自纳闷,这太子好生失礼,明明要与文琇连理,频频看我是何意思?难不成我还碍了他?
她方放下杯盏,对面萧珣竟忽然起身,举杯遥祝玉兮捷与皇后:“靖国皇上,皇后娘娘,孤心中有一愿,不知可能一言?”
两人都知他要说什么,但场面还要走,玉兮捷道:“太子殿下不必多礼,请直言吧。”
萧珣的情绪高亢起来,他本就生得长身玉立,人逢喜事,气质更佳。
文琇匆匆抬眸看了他一眼,复低下头去,等待他在众人面前宣布那句话。
萧珣果然转向她们这般,风度翩然地含笑道:“文琇公主,国宴那晚惊鸿一瞥,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