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不忍心看周恒衷就这么病死,但也绝没有因为他把自己搭进去的道理。
她跟元京勋贵从来没有亲密往来,这也是皇兄能容忍她的原因,她不结党不营私、“声誉尽毁”,只能依靠他才能过荣华富贵的安稳生活。
所以,关键不是她同不同意,而是看皇上同不同意让周恒衷进府,四房夫妇两人要是真心疼自家儿子,就该进宫去求圣旨,而不是利用她的同情心让她去求皇兄。
她看起来是烂好心的人么?
于是,她拒绝了两人,打发他们回府。
结果没两日,她就被请去了宫里,玉兮捷在太极宫见她,说起了此事,玉烟染吃了一惊,她万万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求到皇兄这里来了!
“皇兄,臣妹并不知道那周公子为何——”她连忙解释。
“朕都听说了,周恒衷的事早年也闹得不成样子,”玉兮捷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疲惫,“他若能回心转意,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可他既然对‘柔缈长公主’有意,说明已经回心转意了,趁此机会为他寻一门亲事不是更好?”
“寻什么亲事?勇武伯府家的女儿吗?”
玉烟染沉默。皇兄是不想让勇武伯府和辅国公府再搅合到一块去,还是要趁机试探自己?
不管哪样,都不能让他看出自己想要周恒衷进府。
于是她难得耍起脾气来,愤愤道:“总之臣妹不愿意答应,皇兄,他们辅国公府就是不将臣妹放在眼里,他们的家的公子活不下去了就要把人往我府上塞,我府上又不是济安堂,没道理他心悦我就要收了他,那改日他不心悦我了,我还要不要放他回去?”
玉兮捷难得见她像小孩子一样发牢骚,笑了笑,“说话越来越没规矩了,你跟他们较什么劲?不过一个公子,做你的面首而已,又不是驸马,你同辅国公府也不做亲戚,何必这样揣测人家。”
“其实四房夫妇两日前就来求过臣妹了,臣妹当即就回绝了,没想到他们还敢拿此事来烦皇兄,也就皇兄仁厚,才没治他们的罪呐!”
“行了你也别捧朕,你府上地方那么大,添个人而已,别那么小气,周家公子要是为此断了气,倒显得朕与你都是见死不救的狠心人了。”
“可臣妹不甘心。”玉烟染扁扁嘴。
“你若真不喜他,挑个远点的院子关着他就是了,他进了你府上,总要听你的话。”
犹豫半晌,玉烟染才委委屈屈道是,拜别玉兮捷。
坐上马车出宫,她却舒了口气,心想,总算是让周恒衷顺利进府,又没引起皇兄的误会。
皇兄不愧是老狐狸,看来柔章那事过去了,没有牵连到辅国公府,他到底不满意,正好借自己的手压辅国公府一头。
他们家有个公子在长公主府上做面首,这怎么都不是件体面事,得被人戳脊梁骨骂,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不过,也不排除辅国公府主动将这个把柄递到了皇兄手上,平帝王怒火。
但不管怎样,她收了周恒衷,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只有自己和辅国公府而已,他还能博个仁爱宽厚的贤名。
姜还是老的辣,她以为皇兄必然要拒绝,没想到他竟会劝自己同意,可见他们权衡事情的广度本就不同,他需要顾虑周全的事情要多得多。
皇帝不好当啊。
她回到府上,让烛夜去翁誉他们那边重新收拾一个院子出来,跟她说有新人要进府。
烛夜吓了一跳,这事也瞒不住,玉烟染便说了。
虽然惊世骇俗,但她这几年跟着玉烟染,见过太多惊世骇俗的事,这点事也不觉得稀罕了,左不过府上添双碗筷而已,她立刻就去安排。
也就一天功夫,府上就传遍了,他们府上要进一位身份挺高的公子。
玉烟染坐在房中看书,虽然她很少去国子监,但先生要求背的东西她也不能不背,她不能在国子监丢启智殿的脸面。
静影悄声走进来,看见她背书,迟疑着该不该打扰。
“怎么了?”
“长公主,湛王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说了什么事儿么?”
“殿下说,他手疼。”
“”这是出了什么事,竟要找这么蹩脚的理由,她叹了口气,别管是不是装的,毕竟人家是真伤在她府上了,她就得管。
她沿着小路走到后院,南北立刻给她行礼。
“你家殿下呢?”
“殿下在屋里,长公主您请进。”南北小心谨慎地望着她,乖得跟兔子一样。
玉烟染跨进屋,手腕就被拉住,随后整个人都被扯了进去,门被砰一声关上,她被抵在门上。
洞庭和南北在外两声惊呼。
“长公主!”洞庭扑上去惊慌失措地拍门,南北也吓着了,“殿,殿下,切莫动气啊!”
“都下去!”门里传来萧玄泽隐忍再三的怒声,“敢多说一个字,我吃了家长公主!”
“”玉烟染心道,往常自己总拿吃人这事吓唬李大河,今日自己居然也被威胁了,真是天道轮回啊,又遭报应了。
洞庭不敢多嘴,又不敢离开,急得不知怎么办好。
半晌,屋里响起玉烟染清越的声音,“洞庭,带着南北出去吧,我同湛王殿下有话说。”
“是。”屋子外面的声音慢慢消失了。
玉烟染这才仰起头,迎上那双如深渊一样泛着危险光芒的眸子。
萧玄泽站在她面前,一只手撑着门,将她圈在自己身前的狭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