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三省殿。
玉兮捷坐在大殿上首的龙椅上,面目阴沉得仿佛能下雨,一片压抑的沉默里,他摔了手上的一摞信纸,怒骂下头站着的几人:“蠢货!一个个都是蠢货!朕要你们何用!”
刑部尚书、御史中丞、大理寺卿纷纷跪下,将头埋在袖子里,像鸵鸟一样,飞扬的信纸从高阶上飞下来,盘旋着落在他们身边。
信上辞藻缠绵婉转,用词艳丽,此刻横陈在这庄严的大殿中,十分古怪。
玉容涵和玉容灏也跟着跪下,异口同声道:“龙体要紧,请父皇息怒。”
玉兮捷重重一哼,不想看跪着那三人,对玉容涵道:“你将今日的会审的过程讲来,这种东西是怎么翻出来的?”
玉容涵应了声,开始讲,他转述得客观,玉容灏也在一旁点头,玉兮捷听完,不悦的脸色更生怒意。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他跟着砸了一个茶杯过去。
御史中丞稍稍抬头,似乎想要挽回什么,怯怯道:“皇上饶命,也许......这信只是长公主伪造的呢......”
“闭嘴!”玉兮捷盛怒下险些想砍了他,半晌才指着他道:“给朕滚出去,朕不想再看见你!”
御史中丞被皇上忽然熊熊燃起的怒火吓住了,稀里糊涂叩了首往外退,心中还满是不解,怎么往常直言劝谏时也不曾发火的皇上,为了这事生这么大气?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玉容涵可心知肚明。
知道萧珣心悦玉烟染时,玉兮捷之所以对她那么不客气,甚至动了杀念,除开怀疑她想要借此机会离开靖国外,还有一个更难启齿的原因——他觉得丢人。
自己精心培养的嫡长女竟然比不过柔缈,他咽不下这口气,尤其是在萧珣见过文琇之后,依然选择柔缈的情况下,这让他感到分外难堪。
所以他拒绝提起任何关于那次宴饮的事,甚至派人修改了实录,歪曲了那件事的真相。
当时办的是一场家宴,来参宴的只有他们这些皇子公主们,大家都知道不能乱说话,一个为了文琇的名声,一个为了皇上的面子,所以这事一直没有泄露出去,故此,御史中丞几人当然不知道,他们拿了这些情诗,等于触了皇上逆鳞。
他们不仅将皇上不愿意提的事翻了出来,还把这事传得人尽皆知,最后还叫玉烟染拿住了把柄,皇上焉有不气的道理?
玉兮捷气够了,挥了挥手,“你们俩也下去吧。”
玉容涵和玉容灏不敢忤逆,乖乖退下。
许怀升端了一盏茶走进来,“皇上。”
玉兮捷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地坐回龙椅上,慢慢问:“你怎么看?”
许怀升想了想,道:“大人们只想早日审出结果,却没想到......”他没有说下去。
“却没想到被柔缈那丫头算计了,是不是?”玉兮捷补完这句话,笑了一下,“她当真好手段。”
许怀升有些惊讶,“皇上觉得,那些信是长公主伪造的?”
“当然,如果是真的,她早就销毁了或者呈报了,不会留在长公主府,她虽然不招人喜欢,但一向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让朕厌烦的事。”
“皇上,既然如此,那么长公主必定早就开始筹备这个计划了,毕竟从您收到消息到三司会审前,她都被关在天牢中,如果不是早有准备,她不可能提前准备这些.....情诗。”
玉兮捷看了他一眼,叹道:“若是那些个大臣有你一半的脑子,朕都能多活几年。”
“皇上谬赞了,小的万万不敢承受。”许怀升赶紧赔笑。
“看来,她早就知道有人要害她,她想借三司会审反将一局,才故意坐等罪名从天而降,她必定还有后招,这些情诗,不过是算计了朕一盘,让朕不得不配合她把戏演下去。”
“这.....恕小的愚钝,皇上要如长公主所愿吗?”
玉兮捷默了默,半晌才道:“让她折腾吧,朕倒想瞧瞧她能折腾出什么来。”他站起来,步下高阶,一边走一边想,这丫头一向算有分寸,而且十分敏锐,她既然敢光明正大算计自己,那么大概她想收拾的人,也是自己看不顺眼的,若能借她的手除掉一批人,也不错。
——
长公主府。
卢太医脸色不善地赶来,见了玉烟染受伤的手指,也不多说,坐下就开始包扎,他一边弄一边道:“伤口周围处理得倒干净,手艺不错。”
玉烟染知道他有些气,笑道:“湛王殿下做的,回头我告诉他大人夸了他。”
“哼,那倒不用,长公主小心别沾了水,下官去给您开药。”
“有劳您。”
卢太医一见她这副万事不放在心上的随意神情,心中就有点气,吹着胡子走了出去,给她开了一个长长的药方子,苦得玉烟染喝一口就皱一下眉,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他出去后,萧玄泽又走进来,洞庭给他们关上门。
萧玄泽手上端了一碗杏仁露,放到她身边,坐下道:“你这么放肆,公然算计皇上,他不会恼羞成怒么?”
玉烟染皱起鼻子嗅了嗅香味,冲他嫣然一笑,“假如有个人,你厌恶他,同样,他也厌恶你,当你们彼此争斗,结果你因为大意落入他的圈套时,你会怨恨他的算计么?”
萧玄泽想了想,道:“不会,我只会自叹才智不如对方,毕竟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玉烟染笑了一下,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湛王殿下果然胸怀远超常人。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