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泽盯着她看了看,想从她眼睛里看出什么特别的试探,好决定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之前也想过,如果她问起来该怎么说,肯定不能照实说,因为这事牵涉到了赵渠,她要是知道他能把赵渠弄回来,难保不起疑心。
好在赵渠死了,赵芊雪一家也不可能把这事明说出来。
玉烟染的目光干净清澈,满是好奇,看上去人畜无害,完全是个天真无邪的妙龄少女,萧玄泽放松了警惕,又想起之前他跟玉容涵说过的话,便道:“还能怎么要回来,我去见了仪王,与他谈了谈。”
“怎么谈的?”玉烟染继续问。
“卖了个消息给他,告诉他翁誉是二皇子的人。”
“他若不是呢?”玉烟染有点惊讶萧玄泽这么直接,还把翁誉的底交了出去。
“党争无非两派,他不是大皇子的人就是二皇子的人,”萧玄泽看她一眼,“如果是大皇子的人,这地契我要不回来。”
他一说完玉烟染就明白了,翁誉如果是玉容涵安插在她府上的眼线,萧玄泽用这个跟他谈条件,玉容涵只会觉得此人毫无诚意跟手段,别说地契了,萧玄泽一文也要不回来。
但玉烟染不是真的深闺少女,很快反应上来,上下扫了他两遍,才慢慢道:“殿下不是看我年纪小,诓我吧。”
“......”这丫头果然聪明异常,轻易糊弄不得。
他问:“长公主何出此言?”
“党争无非两派,翁誉不是大皇子的人就是二皇子的人。”玉烟染以同样的腔调开口,有点挑衅,“仪王知道翁誉不是自己的人,结果如何还用你告诉他么?”
萧玄泽没被问住,道:“所以我不是告诉他:翁誉是谁的人,我是告诉他:谁是二皇子的人。”
玉烟染点点头,又问:“那你呢?你现在是仪王的人吗?”
萧玄泽卖了个关子,“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话赶出去。”玉烟染一脸淡泊,“我不涉党争。”
“你都没把翁誉赶出去!”萧玄泽不痛快了,“还重用他,不怕你皇兄觉得你是二皇子的党羽?”
“不怕。”玉烟染摇头,“你说出去之前,没人知道翁誉是他的人,皇兄要是知道了,容灏和翁誉会比我死得更快。”
“那你不怕仪王知道了,趁此机会告诉皇上,再给贤妃一党加上一条罪名么?”给贤妃一党加罪倒是无关紧要,但如果让皇上知道她包庇二皇子一党,皇上大概不会放过她。
“贤妃身上的罪名,加不加上这条都翻不了身了,仪王要是聪明,就该知道适可而止,他要是执意把我拉下水......”玉烟染笑了一下,“我也不是好惹的。”
萧玄泽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如果自己真的是仪王的人,她要通过自己的嘴警告仪王,让他别把翁誉的事告诉皇上。
归根结底,她还是想留翁誉一条命。二皇子快败了,她不想翁誉被清洗掉。
她这个人当真矛盾得很,大多时候都杀伐果决,算计人丝毫不手软,但牵涉到她亲近的人,就本能地想要保护,甚至不计得失代价,萧玄泽心里哼了一声,要不是知道她怎么想的,他早就收拾翁誉了,不会让他活到现在,成日在她面前假笑。
他想了想,还是道:“我不是仪王的人。”
以目前这个情况看,二皇子必定争不过大皇子,这种时候去投个橄榄枝未必不可,但他一想到她不涉党争,唯恐她因此疏远了自己,于是赶紧澄清。
想起玉容涵,他就觉得浑身不爽快,总觉得他对待她的态度有点奇怪,有种说不清的亲近。照这种微妙的态度,他就判断玉容涵为了扳倒玉容灏伤害她,但看起来,柔缈对玉容涵的戒心不低,既然如此,他不快的心情找到了一丝平衡点。
“那这次的事?”玉烟染问。
“我只答应与他合作这一次,说好了只是由我引出江州赈灾的乱子,毕竟我身份特殊,朝廷不得不细查。”
“你原是想怎么办?”她忽然问。
萧玄泽看她一眼,绷着脸道:“吓昏过去。”
玉烟染愣了愣,想到他被一群疯子一样的暴民举着乱七八糟的兵器追杀,然后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当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捏着帕子捂住嘴,笑得前仰后合。
屋里回荡出一串银铃一样的笑声,萧玄泽静静听着,虽然有点无奈,但看她笑得高兴,心里还是觉得舒畅大过气恼。
她身份高贵,虽然不刻意注重仪容,但规矩还是要有的,很少有机会笑得这么放肆。
如今她长大了,嗓音变细,再不是三年前清脆稚嫩的感觉,而是带着少女独特的娇俏,一串笑声就能轻易叫人心猿意马。
萧玄泽叹了一口气,默默念叨: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玉烟染很会察言观色,见他没生气,又大胆笑了一阵才止住。
饮过一杯茶后,她突然间就收了笑意,抬头问:“你为何要答应他做这件事?”
“......”萧玄泽陡然见她冷若冰霜地望着自己,心中没来由紧张了一下。
这不能怪他,他还在心猿意马中呢,谁知道她忽然就翻脸了......
玉烟染默了片刻,轻轻问:“是不是你......问他要地契的代价?”
萧玄泽愣了愣,顷刻间,难以言说的心揪堵得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这才想到,今日她过来的目的有可能不是试探他效忠于谁,不是警告他该怎么做,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