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泽没有再劝,这一晚上,让他没想到的事太多。
但最让他没想到的,是柔缈对待柔霞的态度。
她心里应该明白,将柔霞送回宫里的风险比在府上还小些,毕竟柔缈现在每日待在宫中的时间更长,宫中徐修仪也马上要升位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宫中几乎无人有能力与她正面抗衡。
更何况,如果他们猜得不错,仪王一直在背后默默帮她,幕后那人为了不暴露自己不会轻易动手。
但玉烟染却要让柔霞留下来,在她认定有人会出手的情况下,依然选择维持现状,以看似风平浪静的现状引诱那人再度动手。
下一次,他们都不知道对方还有什么手段和花招,甚至不知道柔霞要面临怎样的境地。
这是个很难选的难题,在不管怎样做都有风险的情形下,她选了一个不近人情,但理智有效的方法。
对方要利用柔霞牵制她,她便也利用柔霞揪出对方,仿佛丝毫不顾姐妹情分,干脆果决。
单凭这一点,当真符合坊间说她残酷凶狠的传说,但萧玄泽太明白她是个怎样的人,一旦柔霞长公主因为她这个决定受到什么伤害,她绝对会将全部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陷入没有止境的愧疚里。
萧玄泽叹了口气,道:“柔霞长公主身边我会派人跟着,有任何异动,我让他们以最快速度通知你,想怎么做,你来决定。”
玉烟染抬头,他这话包含了一个很重要的意思,他暗示了她可以调遣命令他的属下。
“他们?”她歪了一下头,愣愣地想,难道还不止一个么?
“嗯,至少三人,会轮流跟着她,你不必担心。”
“你为何要帮我?”她问。
萧玄泽再叹一口,默了片刻才道:“你就当是我的弥补吧,我到底劈晕了柔霞长公主,今日的事......原也是我大意。”
玉烟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要是湛王像以前一样同她拌嘴架,她倒是觉得自己能言善辩,可眼下他这么直白诚挚地反省,她的脑子里倒全是替他辩解的话,差点一张嘴,把这些话都倒了出来。
但如果这时候说一句:没关系,不能全怪你这种话又似乎十分不妥。
当时幸好他反应快,将柔霞劈晕了,要是闹起来,把这事传得到处都是,八皇姐的清誉受损,她和所有质子也要受到御史台弹劾。
正在气氛越发尴尬的情形下,她急中生智,岔话道:“如果对方利用八皇姐挑事,却没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他一定会去探查原因的,对吧?”
萧玄泽道:“你是想说,柔霞长公主明日醒来后,这个人会来与她接触?”
“是,明日我们维持现状,对方计划不成功必然要心起疑虑,一但起了疑虑,一定会找八皇姐旁敲侧击,届时我们便能知道谁在背后捣鬼了。”
“长公主,”萧玄泽抬头瞧了瞧她,犹豫了一瞬,还是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柔霞长公主并非受人蛊惑,而是她有心针对你呢?”
玉烟染的心无端沉了沉,如果真是如此,那也就意味着今晚她的醉酒乃她蓄谋之作,如此一来,要么,她背后没有什么幕后之人,要么她与幕后之人有更隐蔽可靠的联络方式,无论是哪一种,玉烟染方才的方法都将失去作用。
萧玄泽想要提醒她的正是这一点。
她装作没听懂,只摇头,斩钉截铁道:“不可能,八皇姐平日连扯个谎都不会,她做不出这种事。”
萧玄泽看她一眼,猜测她现在这个反应背后的情绪变化。
玉烟染没坐太久,心事重重地起身,轻轻道:“我先回去了,还要去看看八皇姐,殿下休息吧。”
“等等。”
“怎么?”玉烟染回过身。
萧玄泽微微低头,目力所及范围内,她修长脖颈和前胸一大片白嫩的皮肤映入眼帘,他感到自己的脸像是要烧起来。
“本王其实想问,”萧玄泽吸一口气,看似心无旁骛地将目光落到她脸上,“你原本过来找我有何事?”
“......哦,”玉烟染一抬头,撞进他寒泉一样的眼睛里,但眼下,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融化,燃着灼灼不休的火花。
“也没什么,”她转移了目光,“只是想起岳琮又送了信来,想看你给他写回信而已。”
“你有什么要话想带给他么?”萧玄泽闻言走到桌边,拎起了一张信纸,“你瞧瞧,还想添点什么话?”
玉烟染接过来扫了一眼,还给他,“差不多就这些了,我也没有要紧事。”真有要紧事他,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写信给已经回了属国的质子。
萧玄泽点了点头,随意将信纸放到桌上。
玉烟染见两人再无话说,慢慢转身往外走。
“柔缈?”
“嗯?”玉烟染握着门框心里噗通跳了一下,眼神乱瞟,心道这个湛王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要知道在整个靖国,能直呼她封号的人,加在一起也就勉强数够十个手指。
“明日,”萧玄泽抿了下唇,沉声道:“我去宫门外等你。”
玉烟染背对着他,从混乱的心境中稍稍找回感觉,心里有种隐秘的喜悦感,嘴角向上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但她只淡淡地“哦”了一声,那声音传到萧玄泽耳里,轻得都快散了音。
她飞快走出了后院,回到纷纭居。
直到一阵较大的夜风吹过,让她感到一丝凉意,她才从方才的雀跃紧张中回过神。
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顿时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