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霞从东来茶楼回来,刚要往西角门走,远处悠悠驶来一辆青帷马车,停在府门口。
她停了步子,那是缈缈的马车,她从宫里刚回来。
“缈缈。”她刚上前两步,车帘被掀开,萧玄泽从里面跳下来,她一惊,顿了步子和话头。
玉烟染随后撩开车帘,扶着萧玄泽伸过来的手一蹦,跳下马车。
“慢点,叫烛夜姑姑看见了多不好。”萧玄泽皱眉,小声嘟囔她。
“姑姑现下定是去了大厨房,不会来门口,你别吓唬我。”玉烟染站稳,回头朝他吐了吐舌头。
“你那腿......腿上有伤,以后不许这么蹦了。”萧玄泽瞥她一眼,表情淡淡的,像是没瞧见她扮的鬼脸,板着脸道。
“知道了,我已有许久不曾这样过,你别去姑姑和卢太医跟前告我的状就行。”玉烟染瞪他。
“我才不说呢,说了我也要被埋怨。”萧玄泽回瞪回去。
两人一阵斗嘴,一抬头才瞧见柔霞站在几步开外,他们竟都没注意。
“八皇姐?”玉烟染愣了愣,上前两步朝她走去,笑道:“你也刚回来?怎么不进去?”
柔霞回过神,瞧见两人一前一后的样子,心里的古怪莫名其妙就冒了出来。
这两人明明并无半分亲昵逾距之举,但看上去却亲密非常,仿佛两人之间已经容不下任意一人,柔霞愣愣地想,从多久以前便这样了呢?为何她从来也没察觉到?
玉烟染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这才反应过来,“啊,我去了一趟书馆那边,逛了逛,出城的时候人多,这才晚了。”
两人听她说完话,一同沉默地看着她。
柔霞刚想问怎么了,忽然脸上一阵发红,又羞又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才玉烟染是问她怎么不进去,不是问她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为何这么晚回来,她方才太过紧张,以至于直接答非所问了。
玉烟染笑了一下,上下打量她一番赞道:“皇姐倒是聪明,打扮成这样,既不引人注意又安全,是个出门闲逛的好法子。”
柔霞还是一身丫鬟打扮,她一边羞涩难当,一边又担心被湛王怀疑,连累了翁誉,紧张得直冒冷汗,玉烟染这话像是久旱逢甘露,给她搭了个台阶下,于是她扯起一边嘴角,勉强笑道:“我就是图个清静,况且元京没人识得我,我便是一个人出门也不会被认出来,所以没什么危险的,但你可不能如此呢,缈缈。”
“我当然知道,眼下宫中这局势,本宫跟着水涨船高,动歪脑筋的人难免不少,我可惜命得紧。”玉烟染巧笑嫣然,话中却字字藏刀,似意有所指,“当然不能像八皇姐这般,我身边可必然要跟着信得过的人才放心。”
柔霞下意识越过她,看向萧玄泽,心道信得过的人,包括湛王么?
萧玄泽原本正看向府中,感应到有视线投过来,偏头一望,冰冷的目光瞬间将柔霞冻住,吓得她僵了僵。
“八皇姐可是累了?我们进去吧,晚膳你在我屋里吃,我与你说说容溪的趣事可好?”玉烟染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动作,拉着她一副兴奋的神色。
两人走过萧玄泽身边时,他忽然开口,“那本王先回去了。”
“好啊,晚些我让洞庭去请你。”玉烟染随口道。
柔霞又是一阵心惊,接着脸色迅速变得通红。缈缈晚些还要请湛王来?来做什么?
——
两人用过晚膳后,坐在东次间的罗汉床上消食,一个看话本子,一个绣花。
玉烟染显得十分惬意,柔霞却忧心忡忡。
看缈缈的情形,她对湛王果然有远非一般的亲跞羰抢用她害她,她难保不会上当啊。
“缈缈,”她犹豫再三,放下针线,斟酌着开口,“我想......问你几句话。”
“嗯?”玉烟染从书里抬头,笑道:“八皇姐只管问便是,同我也要吞吞吐吐?”
柔霞往角落里瞧了瞧,洞庭和云梦会意,见玉烟染不在意,便低头悄声退下,给她们俩关了房门。
“缈缈,我是想问你,你,你对湛王,是个什么意思?”她脸上又红起来,娇嫩无比。
“湛王?”玉烟染睁大眼睛,像是没想到一向腼腆容易害羞的柔霞会问出这么直白的问题,想了想问:“什么叫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你可欢喜他?”
玉烟染愣了愣,心里忽然像是淌过一条湍急大河,掀起的滔天巨浪让她的心狠狠颤抖,接着严冬从天而降,将巨浪连同无数细微的感官全部冰封在了雪原之下,让她能继续假装若无其事地同柔霞坐在一处。
然而任凭心中千回百转,眼中也只一瞬,她带着一颗缓不过来的心,嫣然一笑,轻而明确地答道:“欢喜呀。”
这三个字一脱口,冰原上忽然升起了一轮巨日,令河水解冻,浪花湮灭,心跳恢复了正常。
“可,可你不能欢喜他!缈缈,你不能这样!”柔霞急得声音都拔高了。
“为何不能?”
“他是北晋的质子,他与我们不是一路人!”
“他是北晋的皇子,八皇姐。”玉烟染认真道:“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就同我们一样。”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柔霞简直要急哭了,“湛王他......你了解他么?他要是跟北晋太子一样,是个.....流连风月之人呢?”
“他现在是我的面首,风月不起来。”玉烟染丝毫不以为意。
“可.....可他呢?他也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