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奴婢是怕您越陷越深,最后伤得还是您自己啊!奴婢二十多年前跟着青山公主来靖国,原以为能服侍她到老,没想到她那样年轻就香消玉殒了,情之一字伤人之深实乃凶狠,奴婢实在不愿看到您也为此受伤送命啊!奴婢给您磕头了……”弦月不顾她的拉扯跪下,执意给她磕头。
玉烟染深深怔住,弦月是在逼她,弦月姑姑从来没有为什么事强迫过她,哪怕当年她刚出宫,执意去见云兄的时候也没拦着,如今怎么偏偏视湛王若洪水猛兽,不肯向自己妥协呢?
“姑姑,我有分寸的,不会轻易被伤心……况且湛王他也不会伤我。”玉烟染莫名其妙。
“长公主,奴婢求求您了,请您再想想吧,奴婢从没有求过您什么,只这一次,求您斩断情丝吧!奴婢愿从此与青灯古佛为伴,日夜为您祈福!”
“姑姑!”
弦月跪倒在地,久久不起。玉烟染万分错愕,她没想到弦月姑姑和洞庭对她与湛王互通心意一事的抵触如此大,她原本还以为,这两人最是该祝福她的!
“姑姑,母后当年来靖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是被人逼迫的。”她轻声道。
弦月稍稍动了动。
“纵然付出了代价,可她曾经也得到了她想要的:情爱、丈夫、权力、骨肉,虽然她死了,可她自己未必觉得不值。”
“长公主……”
“我的意思是,母后走到那样的结局虽说凄惨,但倘若她没走这一条路,也未必就是一帆风顺。一样的道理,今日我若听了姑姑的话,不顾自己心意放弃湛王,只怕我日后想起,要一辈子难过后悔自责于自己的懦弱犹豫。”玉烟染直视于她,浅浅笑着。
“长公主玲珑心思,奴婢是怕您现在不放弃日后伤心,那时,奴婢还有何面目去见主子啊!”
“我知姑姑害怕什么,您是觉得我们迟早要分开,何必贪一时欢愉。”玉烟染轻轻道:“可是姑姑,倘若真的有一日与湛王分开,也许就是再也不见,就像是这一次。当我站在城楼上独自面对十万大军,不知将来生死的时候,我真的十分后悔没能把自己的心意都告诉他,如今我们都活了下来,又恰好彼此倾心相待,问这世上,还哪有更完美之事呢?我如何能辜负他?如何辜负自己?”
“那倘若真的分开后再也不见……”
“姑姑不必套我的话,我是什么样的人,姑姑再清楚不过,母后的前车之鉴我还是铭记的,不会乱来。”
她低下头,想了想道:“姑姑,我答应你,只要时机合适,我会把他送回北晋的,只是现在……你就让我任性一回,让我从心一回,让我痛痛快快欢喜他一场吧!”
弦月见劝不回她,长叹一声,只能妥协,不过这样也好,既然她心里知道湛王会走,想必总会对自己留有余地,她一向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长公主,奴婢有要事回禀!”静影忽然在门外喊。
“进来说吧,”玉烟染示意弦月和洞庭都起来,她俩站到一边时,静影推门而入。
“长公主,东丘传话来说,太子殿下前来拜访,人已经过前院了。”
“太子来了?”屋里几人都有点愕然。
玉烟染摸摸头发身上,还算整齐,简单换过一件半新的雾蓝色长衣就匆匆去了前院——都到这个时辰了,太子找她做什么?莫非又出了什么大事?
——
玉容涵抬头瞧见她的时候有点惊讶,原本以为她还会慢一些的,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太子殿下这个时辰过府,可是有什么要紧事?”玉烟染带着众人行过礼就问。
“没什么大事,西苗进贡了几样极精巧的摆件,父皇说要赏于你,我出宫时顺便就给带过来了。”玉容涵一字一顿刻板道。
玉烟染暗暗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多谢皇兄厚爱,臣妹感激不尽,也劳烦太子殿下跑这一趟,本宫心中有愧。”
“对了,展大人从护城河中捞出了柔欢姑母的尸骸。”
玉烟染默了默,道:“她是我带上城楼的,我曾用她威胁陈王撤兵,原本苏德太妃也是我拖延时间的筹码,可谁知她来了以后,直接刺激得她跳了下去……”
“无妨……原本她也是要死的。”玉容涵淡淡道,“陈王谋反,陈王府、柔欢长公主府、崇宁公府、忠义侯府都脱不了干系,先死了未尝不是好事。”
“柔欢长公主也许并不知情……”刚开始发生了什么,他们都远在西山不清楚具体细节,玉烟染便想,也许柔欢只是受兄长蛊惑,可以不必受鞭尸之刑,毕竟她还怀了一个孩子,死后受刑太过残忍。
“陈王叔在一开始,并不是让你去开城门的吧?否则他不会把六姨母留下,是你控制住了他们,抢下了城楼,是不是?如今这个节骨眼上,长公主还是别乱说话的好。”玉容涵语气清清冷冷的。
玉烟染被噎了一下,她不过是想替柔欢挣一个体面,虽然她也知道现在诸事敏感,稍有不慎就可能受叛党牵连,可这话要是自己不说,大概就没人会说了,玉容涵倒是大义得很,完全不看情面。
“既然如此,本宫就不耽搁太子殿下的时间了,太子殿下早早——”回府休息歇息这四个字还没说出口,玉容涵忽然又说了话。
“你怎会提前知道湛王有叛国之心?”他笃定地问。
玉烟染吓了一跳,下意识要反驳,但对上他那双眼睛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