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染被押解着路过宾阳的时候,宾阳向她投来十分复杂的神色,三分埋怨三分担忧四分恐惧,她却只冷冷一笑,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对于叛徒,她一向没什么多余的同情心。
两人竟被押回了之前搭建的医馆,玉兮霆站在里面四处看看,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你让我相信自己还在雁鸣山上,你能让来救我的人也这么以为吗?”玉烟染寒着脸色道。
“我不需要他们这么以为,柔缈,我会直接告诉玉容涵,我们在行山。”
玉烟染恍然大悟,全身像是被冰冻了一样发寒。
原来陈王的目的不仅仅是杀掉自己,他还要把龙虎军拖下水,玉容涵带兵来武力镇压的时候,龙虎军若是被扣上谋反的帽子,靖国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将其歼灭。
陈王就是死,也要拉着她和龙虎军陪葬!
她忍不住看向宾阳,咬牙切齿,“这就是你把他放上山的目的?你对得起龙虎军,对得起母后吗?”
宾阳被拖来的时候被喂了一颗丹药,现在血已经止住,只是人已经再使不出什么力气,任由曾经的亲卫把他捆到树上,听到玉烟染的问话,也只是挣扎着呢喃了几句她根本听不见的辩驳。
“柔缈,你也不能太责怪他,刚刚他还想救你,留下你的命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怎能如此冷酷无情呢。”玉兮霆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发火,煽风点火道。
玉烟染还是冷冷盯着宾阳,不管他是不是要救自己,把陈王放上山,又让他夺了权,就是给龙虎军带来灭顶之灾,她如何原谅他?
可奇怪之处在于,宾阳刚刚为为何突然良心发现,最后关头想救走她?
“殿下。”外头有个士兵跑进来,跪地道:“山脚下发现了大量军队,打头的是太子殿下。”
陈王走到玉烟染身边,轻声道:“你说,他上山的路上如果被火器炸掉了胳膊腿什么的,皇上会怎么对待你和龙虎军?”
玉烟染轻轻颤了颤,故作镇定道:“太子又不是个蠢的,你在山上,他会如此不小心么?”
“光小心谨慎是不够的,”玉兮霆摇摇头,“只要他再走近一些,走到一定的范围内,那便处处都是火器,他能躲到哪去?你以为把你虏来的这几日,我都做了什么?”
“我来了几日了?”玉烟染突然问。
“五日,”玉兮霆大方地告诉了她,“五日已经够我做许多事情了,九皇妹随我去瞧瞧吧,十万人在你面前厮杀你都面不改色,这种场面不过是小事,来人,带长公主去校场吧。”他说罢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了皇妹,我还要送你一份大礼呢。”
玉烟染心里咯噔一下,可人多,她不好问。
玉兮霆率先跨出院子,哑巴女婢跟在她身边,一众人浩浩汤汤去了校场。
行山校场是龙虎军专门练兵的地方,地方跟西山行宫的校场大小相似,它坐落在山谷中,格外让人震撼,玉烟染上次来的时候就多有感慨,而此时这里却早已失了往日气派。
陈王带来的蒙面叛军已经控制住了整座山,昔日威风凛凛的龙虎军被剥了战甲捆在一处,校场上随处可见反抗后的死尸,满眼无限哀凉。
玉烟染黯然不已,陈王手上最为厉害的就是火器,可自己在山上这三日并没有听到爆炸声,说明在自己昏睡的那两日,他就已经完成了侵占这一步,全面控制了龙虎军,而这其中如果没有宾阳这类叛徒的贡献,使得龙虎军由内而外瓦解,如何能这么轻易就拔掉这只狮子的爪牙?
“叶老将军呢?”玉烟染站在校场外的山岗上问,声音有一丝颤动。这位将军就是她第一次上行山来接她的那一位,论辈分自己该唤一声太公了,他是西罗一位血统较远的皇亲国戚,当年被母后赏识,随她出征。
玉兮霆不无幸灾乐祸道:“我给你讲讲吧,宾阳将军想借助我的力量把龙虎军内部一些废物清理掉,但遭到了叶老将军的反对,所以他就除掉了叶老将军,与我合作,可惜他发现没有了叶老将军后,镇不住各位将领,众人不听他的,所以他反悔了,于是想要留下你的命,挟天子以令诸侯。”
玉烟染闭了闭眼,想要暂时压下怒意,反复了好几次才觉得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原来这看似荒唐又残缺的真相,竟是从一开始就有迹可循的。
她第一次上行山的时候,叶老将军其实就对她说过,龙虎军内部目前有两种不一样的声音,一部分想要进入靖国朝堂,做一名靖国将领,他们认为自己不会再回到西罗,所以想让靖国承认自己的身份;另一部分人则坚定的认为自己是青山公主的部下,一辈子只能忠于公主,公主死了,就忠于小公主,没有商量的余地,而这种人多是像叶老将军一样上了年纪的将官。
可随着龙虎军的发展,年轻士兵和将领还是希望在更广阔的朝堂上建功立业,这种呼声越来越大,却长期受到压制,导致一些极端的将领认为,如果龙虎军被瓦解掉,靖国就会将他们打散,分配到各路军队中,他们不必再背负龙虎军这个充满荣誉其实无比艰辛的名头。
玉烟染当时听到这话就觉得很心酸,她长到这么大享了无边富贵,只有去皇陵住的那一年凄苦了一些而已,可龙虎军数万人自从跟着母后来靖国,快二十个年头,大军都是驻扎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他们看上去神秘莫测,可日复一日的寂寞煎熬又怎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