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三人来到永福宫时,柔芙、柔霞他们都到了,坐在东次间的圈椅上望着玉烟染,目光各异。
柔佳正坐在罗汉床上,神情懒散,唇畔带笑,张耀坐在另一边,手里握着一把扇子,气鼓鼓地瞪着玉烟染,表情凶恶。
“五皇姐,”柔缈蹲身行礼,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
“九皇妹,你宫里的下人可不太懂规矩啊。”当着一屋子皇子公主的面,她上来就这样说,很是不客气了。
玉烟染却没发火,她略想了想,有些情急道:“可是梨溶姑姑冲撞了皇姐?”
柔芙坐在一旁,搭话道:“九皇妹对个下人倒亲热,你可知她言行无状冲撞了耀哥儿?咱们耀儿哥是皇姐心尖儿上的宝贝,却被你的下人恶言相辱,你打算如何?”
她又转首看柔佳,轻声劝道:“五皇姐,您如今有孕,可别为一个不懂规矩的下人生气,再说耀哥儿已经教训过她了,您就宽心吧!”
她这一番话,不仅嘲讽玉烟染尊卑不分,还间接告诉了她,她的下人已经被张耀处置了!这等于是明晃晃地打她的脸。
张耀脸上满是得意,母亲就在身边,他也不怕玉烟染了,还做了个丑陋的鬼脸,柔霞都不忍看了,把脸转到一边。
玉烟染顿了顿,低声道:“五皇姐别气,到底是我府上的人出了错,我……给你赔不是。”她嘴角抽了抽,到底没说出给张耀赔不是的话。
柔佳以为她是觉得屈辱,才说得这般勉强,心情甚好,道:“柔缈,本宫不是为难你,当着侄子侄女的面,我便与你说道说道,你府上那个女官,她……”
玉烟染越听头越低,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笑出来被人看到。
梨溶真是比她想得还要蠢,居然说了自己是皇后娘娘派到公主府的女官,她不知道皇后和柔佳长公主关系近来分外紧张么?
还敢拿皇后当挡箭牌,柔佳处置了她,既能下了皇后的脸面又能下了玉烟染的脸面,这么好的机会,哪怕知道这是一场误会,她也不会放过吧!
玉烟染又看了一眼张耀,这小子虽然混横不讲理,但他一口咬定梨溶冲撞了他倒免去她不少麻烦。
不然,柔佳定要怀疑她借她的手收拾皇后派来的女官。
虽然事实却是如此。
玉烟染道:“皇姐教训的是,不知梨溶她……”看起来很为梨溶担忧。
张耀掀了掀嘴角,对窗外喊道:“喂,把人拖进来。”
用的“拖”而不是“带”,看来梨溶已经没法走路了。
殿门打开,两个太监将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抬进来,往地下一放,又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众人看去,地上的那个人目光涣散,表情扭曲,衣裳尚算干净,也没有破损,但她哆哆嗦嗦地跪着,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
梨溶呆滞的眼珠转了转,好像刚看到玉烟染,立刻央求道:“公主,您救救奴婢吧,奴婢是皇后娘娘亲点给您的女官啊!怎会做丢您脸面之事?”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忘威胁她?玉烟染心道,你不说,我也是要“救你”的。
她轻声辩解道:“皇姐,我本是要和柔霞她们一道来瞧你的,只是我在霖华宫时有些不便,想回钟灵宫换身衣裳,梨溶姑姑当时未跟着我,我便让容渊他们知会了她先过来等我。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兴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你不管是罚她还是罚我,都别生气才好。”
玉烟染这话并不是说给柔佳听,而是说给梨溶听,好让她相信自己不是故意耍着她满宫跑。
梨溶果然相信了,还因为玉烟染肯替她受罚感动得掉了两滴眼泪。
柔佳温声笑笑,看起来好说话得很,她道:“九皇妹,不是皇姐故意要挑你的错处,也不是耀哥儿不懂事,非要揪着你的婢女不放,你可明白?”
不明白,不知道你要说什么……
玉烟染低头,轻声道:“是。”
“你这般放纵自己身边的下人,却是不行的。女官也只是下人,既然分到你府上,你就该好好教她,这可代表的是你公主府的脸面。再说,你没听到她骂的那几句话,简直污秽不堪,你这般纵容下人,皇兄和我怎么放心让你在元京立府?”
柔佳的话翻译过来就是:我现在就是要踩着你公主府的脸面,你公主府根本没资格在元京立足!
“所以,这次你也别怪皇姐心狠,皇姐就替你罚她二十大板,你觉得可好?”
玉烟染抬头,眼神中闪过惊惶,她犹豫了一下,才道:“皇姐,您也知道,她是……”皇后娘娘给的人啊!
柔佳适时堵住了她的话,“她是你的婢女,冲撞了耀哥儿,罚二十板子也不委屈她吧?”
玉烟染颇为为难地瞄了梨溶一样,做出一副她理亏,不敢强辩的模样,低低应了声:“是。”
柔佳看起来很满意,道:“本宫还怀着孩子,看不得打人这般残酷的事儿,皇妹就将这刁奴带回府里惩治吧,本宫相信九皇妹会秉公处置的,是吧?”
她到底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处置,想让玉烟染自己得罪皇后。
玉烟染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深深,眼底似有怒意,轻轻道:“五皇姐放心,柔缈必会让皇姐满意。”
这样一来,柔佳以为气到了玉烟染,心情甚好,对坐着的其他人道:“你们都瞧见了?往后也要约束好自己宫的宫人,别因为这些个下人丢了主子的脸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