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余晖斜斜的洒在挽霜阁的牌匾上,小厨房炊烟袅袅,院落里飘着浓浓的中药味。
姚霜落一脸病容,时不时的喘息着咳几声,却依然端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在为唯一的弟弟修改文章。
一边守候着的丫鬟犹豫半天,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小姐,您就歇着吧,公子已经大有长进,可您的身体……”已经禁不起劳累了。
“倩兮,出去。”
只四个字,就像是用光了霜落的气力,执笔的手剧烈的抖动,她大口的喘息,想压下即将到来的咳嗽。
倩兮眼圈红了,却不敢走过去帮小姐,因为她的威严无人敢挑战。紧咬着唇,转身轻轻走出去,关上门的瞬间泪如雨下。
她去了小厨房,扑在看着药锅的少女背后放声大哭。
少女吓了一跳,转身搂住她:“倩兮,你又逾越了,规矩呢?”
“盼兮,我好难过,看着小姐那样,哇……”倩兮哭的不能自已。
盼兮心里一痛,是啊,她和倩兮从小跟着长大的小姐,那么聪慧美丽的小姐,高高在上睥睨众人的小姐,竟然命不久矣,而且是在日子越来越好的时候。
她的眼圈也红了。两个丫鬟相顾无言,一起抹泪。
端着熬好的药,倩兮盼兮垂头走向书房。
霜落已经改完,正无力的躺在美人榻上,毫无声息。
倩兮和盼兮对视一眼,大惊失色的放下碗过去,鼻息微弱,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国公府三少爷姚夏阳带着府医匆匆赶到,他是霜落的亲弟,在孙辈里行三。
看到姐姐无知无觉的任府医诊治,一想到再也看不见姐姐那睥睨的鲜妍,忍不住走到床前单膝跪倒,趴在床沿悲从中来。
府医暗暗叹息,二小姐已经病入肺腑油尽灯枯,再好的药材也救不了,如今是过一日算一日。但他不敢说。
姚夏阳稳稳心神慢慢抬起头,看着昏迷不醒的胞姐,和霜落相似的桃花眼里凝着泪光,冷声问府医:“怎么样?”
“三少,小姐中过毒身体本已受损,又费心劳神操劳过度……”
“你就说有没有救!”姚夏阳恶狠狠地打断他。
府医连忙跪下,额头隐隐窜出汗珠,也不敢擦:“这个……小民……”
“滚出去!”
府医不敢真的滚,大着胆子说:“三少,宫里秦太医针法无双,应该可以为二小姐减轻疼痛。”
姚夏阳听罢失神的笑了,减轻疼痛,呵呵。最好的御医,也只是能减轻一些疼痛,那么姐姐现在是有多痛?
他摆摆手,府医安心的退下,倩兮和盼兮哭成了泪人。
姚夏阳拉着姐姐的手,十指纤纤,真的是骨瘦如柴,曾几何时,姐姐就变得这么瘦了?
“姐,我该怎么办?”没有姐姐的未来,怎么想怎么心慌。
姐弟俩从小感情好,老国公是他们的祖父,有四个儿子,父亲排行老二。大伯是原配国公夫人生的,自家祖母是继室,对大伯视如己出,下面的三叔四叔是妾的儿子。
祖母病逝后,祖父一直未再娶,妾氏虎视眈眈夫人这个位置,俩庶叔蹦跶着妄想世子,挑唆大伯,弄得家宅不宁。
好在有姐姐,她拼着中毒拉下了大伯板上钉钉的世子之位,掐断了妾氏想扶正的道路,打压的俩庶叔夹着尾巴在国公府做人,让二房成了国公府的主人。
父亲成为世子后,就是下一任的国公爷,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就围了上来。心善的老爹不认为人心险恶,被一次次算计,要不是姐姐,爹爹后院的人比祖父还多一倍。
如今,母亲掌家,父亲日渐威严,自己也有了成绩。姐姐议亲的年纪时,因家里乱耽误了,如今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时候,姐姐却病入膏肓,再也无法为人妻甚至将来为人母……
姚夏阳趴在霜落的手上,脸颊贴在她的手心,热泪滴在上面,嘴里叫出声:“长姐!长姐!”
姚霜落眼皮微动,悠悠醒转。
她抽了抽手,没有抽动。
姚夏阳擦擦眼,在姐姐面前哭,二十岁的男孩有些抹不开。他拉起姐姐的手,凑到她脸前急切的问:“姐,你觉得怎么样?”
霜落咳了几声,脸上露出虚弱的笑:“没事。阿阳怎么来了?”说罢她欠欠身子,却无力起身,被弟弟小意的扶了起来。
“姐按时吃药了么,倩兮、盼兮这么失责,干脆杖毙算了。”
门口的倩兮盼兮立刻身子一僵。
霜落笑着摇头,因为想笑却喘不上来气,弄得又是一阵咳嗽。
“与她们无关。”几个字就似乎用了好多力气。
见姚夏阳还想说什么,霜落伸出手轻抚弟弟的玉冠,连弟弟都及冠了啊,她嘴角噙着笑,温柔而凄美。
“阿阳,姐姐身体是不中用了。”制止了弟弟的打断,她接着说:“没事的,阿阳现在很好,家里一切也都步入正轨。只要你一直这样,跟着太子,咱们家就不会衰败。大夏如今甚是繁荣,在太子新政下会持续昌盛下去,阿阳,姐很放心……”
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些话,霜落喘了一气,接着说:“我怕是不行了,告诉爹娘不用伤心……姐姐只是累了,好好的休息去了,知道吗。”
“倩兮盼兮从小陪我长大,我已经帮她们相看好两个人家,待我去后,你把身契还给她们,给份丰厚的嫁妆,也不枉她们跟我一场。”
“爹还是有些心善,跟着他的人不要撤,别到老再给娘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