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之后,大哥开始拼命训练,好像身后有怪物在追赶一样,不快点将实力提高,就会被一口吞掉,怎么逃都逃不掉被吃的命运,宁愿流汗流血也不流泪。二哥开始插科打诨玩世不恭,脸上永远都带着笑,尤其是在妈妈面前,他永远都在笑,永远都在笑,永远都在笑。
而我,满肚子的疑问,但没有办法和任何人说。爸爸永远都是妈妈怎么说怎么做都是对,家里的事情只要她决定就好。
妈妈呢?永远都是为了爸爸而在耐着性子压抑自己的个人需求,为我们忙里忙外。我不知道要去问谁,不知道要去向谁求证。
彷徨了好几年,却也因为年纪渐长,观察力也强了,逐渐知道了二哥说的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大哥又为什么会冲动地揍了二哥,为什么从那次之后我们兄妹三个就一致选择了沉默,好像已经遗忘了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谈话,什么样的群架。然后后来,我也好像忘记了怎么哭。
你问我为什么不像我们星球的女人一样想要早早结婚?因为我不想在我自身都还不稳定的时候,就成为一位母亲。
我害怕自己也会讨厌自己的亲生孩子,害怕自己会因为不得不生下来的孩子而荒废了自己的人生,害怕自己会成为将老公孩子当做自己的全部人生意义的人,害怕孩子也会像我一样,明明很爱自己的妈妈,可是与此同时也怨恨她为什么要将我生下来。
对,妈妈,你是尽心尽责地生我养我了,但不可否认的是,你也发自内心地不喜欢我,排斥我,巴不得我早早地从你的人生里消失,就像毫无回收价值的垃圾,有时候甚至就像是一坨屎,巴不得眼不见为净,希望我有多远滚多远。”
“你误会你妈妈了,鸢鸢,不要激动。爸爸妈妈都一样爱你哥们一样爱你。”
奇山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安慰,可惜却让奇鸢猛地大笑起来。
们一样爱我?爸爸,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早就不再天真,不再对妈妈抱有幻想。
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迄今为止的人生,她都在外婆给她营造的烂泥潭里挣扎求生。如果不是爸爸适时出现,她早就被吞噬掉了。你以为她现在就真正地从泥淖里爬出来了吗?没有。你是将她拉了出来,可是她一直就在烂泥潭周围徘徊,随时都准备着主动跳进去。
你问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泥里打滚弄得一身脏?爸爸,你忘记了一句古老的话,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就算是地狱深渊,如果那原本就是家,你说会不会想念?会不会想要回去?妈妈不单只想要回去,也想要拖儿带女回去呢。
你觉得我言过其实了是不是?哪天有空了,爸爸也许可以和大哥二哥好好地聊一聊,问问他们,有没有对我的情况视而不见充耳不闻。问问他们,是不是觉得妈妈牵着我的手,他们却可以站在身后稍稍远离那个又脏又臭的烂泥潭,而感到庆幸,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不是他们而是我?”
即便是说到现在,奇鸢也没有真的哭出来,只是红着一双眼睛,看着母亲的神情极其冷酷。
“你问我为什么不听你话?为什么总是像个疯孩子一样往外跑不着家?为什么总是想要像哥哥他们一样过男人的生活?
因为你啊,妈妈,你将你自己没有解决的问题抛给了我们三兄妹,我们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如果不希望我们的孩子将来也像我们自己所经受的那样,就必须在我们结婚有孩子之前便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不单只要远离烂泥潭,更要直接埋葬掉烂泥潭,让它永世不得翻身,在我们有生之年,永远都不会有见光之日。
你嫁了一个好老公,但是可惜了,我们三兄妹永远都不像你爱外婆那样爱你,卑躬屈膝,顺从的就像是一个没有自己灵魂的木偶。你很听话,所以你是完美的女儿,你很爱爸爸,你应该庆幸爸爸一如既往地爱你,所以你也是完美的妻子,但你永远都不会是完美的妈妈。
外婆和你联手制造的所谓完美,在我心里,就是一个笑话。”
可惜不好笑,从头到尾都没有逗乐她,奇鸢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平静无波。她朝欲言又止的奇山鞠了一躬,便快速离开了。
剩下的夫妻俩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才由奇山打破了僵局。
“岳母曾经对你家暴过?为什么从来都不和我提?如果我知道这种事,就不会让她有机会和你单独相处。”
丈夫话音刚落,奥朵的眼泪突如其来。
奇山再次将她拥入怀里,“对不起,我这些年真的没有尽到一个做爱人的责任。想哭就好好哭,没事,哭吧,尽情地哭。”
奥朵并没有哭太久,情绪爆发得太快,所以她才会流下了眼泪。但理智很快就回笼了,这里毕竟不是家里,这么发泄情绪,谁知道会不会带来什么不良后果?
“我没事。你去看她吧。”
“还生气呢?鸢鸢还小,虽然成年了,但是远不到成熟的时候,没必要和她计较。”
奇山帮她擦拭眼泪,“以后少回去,想要回去就告诉我,我们一起去。我要是没空,就把时间往后延,等到我有空的时候再说。岳母身体好,没必要回得这么频繁,平时视频通讯就足够了。”
奥朵瞪了他一眼。
“那家伙说的话你还真的全信了?都是骗你同情的。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孩子是个什么德性。”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