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凤家人开始加强和她的交流,她的反应便是默默地顺从。将自己当做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那般,客客气气地按照他们的吩咐行事。该流的汗一定加倍地流,该挨的罚一定加倍地偿还,该做的功课一定加倍地做,该掉的眼泪,逐渐晓事之后,便一滴也没再掉。
她不是哭不出来。她只是,忘了要怎么哭。
“总是优先考虑别人,与其说是善良,不如说是自卑。总是让自己屈从于人,总是让别人在自己面前高人一等,哪怕自己并不比人差,哪怕别人并不比自己强,你的行事作风基本都是这样。你真的,太过软弱了。
虽然可以赢得善良的美名,可以让很多人都赞赏你大气,可是凤殊,也会有人不喜欢你这个样子。真心爱护你的人,看到你这种无视自己的样子,肯定特别讨厌你,特别地恨铁不成钢。
倒不如成为一个目中无人的淘气鬼,就算大部分人都讨厌你又能怎么样?喜欢你的人就是喜欢你,愿意护着你的人就是愿意护着你。哪怕全宇宙的人都认为你面目可憎,哪怕你真的是杀人狂魔永远都不能做到立地成佛,可最起码,你自己还能爱自己啊。
不需要努力地和全宇宙的人友好相处,也不需要害怕全宇宙的人都会厌恶你,这都是不现实的事情。”
凤殊快要怀疑自己幻听了。
“怎么今天谈兴这么好?”
“因为看到你不当一回事所以觉得憋屈。一想到我们都有可能因为你这种性格而陷入困境,就更加头疼。”
梦梦居然煞有其事地浑身抖了抖。
凤殊被它逗笑了。
“好了,顶多算我心软,但不能说是自卑吧?
我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么善良大气,我这人就是性格孤僻了一点,胆子其实不算小的。
没有野心,是因为我身边的人都这样,对荣华富贵虽然没有不屑一顾,可也的确没有汲汲以求的,最为看重的其实还是为人处世的一些基本准则,譬如最简单的一条,做人要讲良心。不管是我祖辈父辈还是我师傅师兄,他们都是讲究良心的人,做事也都信守承诺,从不轻许诺言。
至于行善事,我们也都是讲究力所能及,而不是随时准备为了别人就抛头颅洒热血,没有的,没有这样。
凤家为了家国安危倒是更习惯性地去拼命,哪怕马革裹尸还,也是一往无前,可是老弱妇孺却是被家族守护在最后方的。家族从来不会让我们也无限度地参与到这种为了江山社稷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事业里。
师傅就更不用说了,他总是笑着说只要我能够活下来就好了,他管别人去死呢。他不是不做善事,但他从来不喜欢他的徒弟因为做善事而受尽委屈,甚至是没了性命。
所以你看,我所承受的教育,其实绝大多数都是在教我怎么保护自己,怎么善待自己的。对于别人,长辈们都只希望我能够在有余力的情况下,根据现实条件酌情相助。助人为乐,如果要以自己的身家性命为赌注,这也未免太过沉重了,根本也不可能乐得起来。
我又不傻。”
“他们教是教了,但是我看你压根没学好,最起码没有学到精髓。”
梦梦极力反驳,“举个例子,在那个鬼地方的时候,你带萧崇舒几个人出来倒算正常,可是将整支队伍都一起带走就完全超过力所能及的范围了。尤其是,这种帮忙还是免费的。你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你要是不说这个,那我们可以说说你和君临的事情。现在你们都生三个孩子了,运动起来还相互配合得不错,契合度这么高,你为什么就还是纠结着什么时候离婚?
离婚的念头可以有,但是不应该想到太细的方面去。我就没有见过多少对夫妻一生之中是完全没有起过要与配偶离婚的想法的。有这种想法特别正常,不是说这样就一定不合适,就一定不好,甚至也不是说结了婚就一定不能离婚,实在过不下去了当然是早离早了。
问题是,你们俩过不下去了吗?没有啊,你们虽然结婚有一定年数了,可实际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还很短,说是还处于新婚蜜月期都不为过。
你说你不想要这个人,可是你又的确和对方一起生活,根本就不想要伤害他。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做法。你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不想要他干嘛要使用他的身体?你不想要他干嘛不现在就离婚?你都不想要他了,你为什么还要怕他会因为你和他离婚而受伤痛苦?你怕什么?”
梦梦将她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我有这么差劲吗?”
凤殊忍不住想要为自己辩驳一二。
“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吗?
而且结婚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凤圣哲,他现在虽然说是成年了,可是心理上估计还是需要我们的。作为父母,我们都没有陪在他身边看着他长大,这算是非常严重的失职了。鉴于这个情况,所以我也不想要和君临立刻就离婚,总得和凤圣哲培养一点感情再说。
君临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反正也是不想和我离婚,那就维持婚姻咯。这并不是一个难以得出的结论。”
“你这是在避重就轻。”
梦梦哼了哼,“你明明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也喜欢对方。